解平摸到一眼皮口水,章纪昭根本没有帮他料理后事的意思,反倒作壁上观看他动作,明显在享受占有的余韵。他感到好笑,答道:“谢谢,但最好别有下次了。”
章纪昭牵着他的手把人往外拽,至于什么别有下次,他只当没听见。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蠕虫腔室,才出去,那东西便剧烈无声地蠕动着饥肠辘辘的庞重身体,口器闭合腔室内榨碎所有食物,进行消化前,怪物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那两个新鲜食物去哪了?不是才吃的吗?]疯狂在胃里翻搅扒拉,疑惑地想:[祂们把食物带走了?不是说我们可以吃吗?不小心搞丢了吗?]
等等。
触手停下翻动,怪物顿了顿,背后满腔壁的数千双锯齿状的眼睛同时裂开,怪笑道:
[哈哈,食物没丢,还在这呢。]
章纪昭听力最好,他能听见别人难听到的细小声音,极其微妙的闪动声。
类似于特定频率的声波,他比寻常人类能听见的更多。
不对,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种声音,只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动作的感觉,很模糊抽象,但某些人就是能听见、感知到别人在做什么,仿佛未卜先知,而且大多数时候事实验证正确。
只比普通人多听见一两种波段声音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常见,所以大众管它叫直觉。
当这种听觉能力达到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便会获得一个新名字——特异功能。
他听见了怪物的笑声。
那种频率波段很怪异,因为不属于人类能够接受的声波,听不见还好,一旦听见会让人的心脏很不舒服。章纪昭心脏绞痛,在那腔室冲刷过来吞噬掉一切前猛地推搡解平通过那道来时狭窄的土脊。
瞬息之间,蠕虫腔室的血盆大口跨过陆地土脊朝他们招呼,而章纪昭连连推着解平后撤,牢牢罩在解平身上,忠诚地充当与男人的人肉防弹衣,两人裤腿当即擦烂出现大规模溃烂的伤口,而那蠕虫怪物因为身形庞大无法通过陆地沟壑,口器流淌着不明液体,不断往后滑动。
[这里有美味的食物,两只装。]
蠕虫怪物语调古怪地咕哝着向其他猎食者传递信息,[尽情享用吧。]
章纪昭紧绷到没有情绪,他木然盯着那起初看着很温顺的怪物,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擦伤的伤口源源不断涌上刺痛,它似乎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方才手臂下意识环在男人身侧收回,他忽略伤痛,率先起身伸手:“居民楼。”
右侧那片居民楼必须要去,国家实验室一定在那儿藏着。
解平看了眼青年因为受伤而弯曲过度小腿,而他受伤的部位因为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依然安然无恙。章纪昭对他撒谎了,他根本没做痛觉剥离。
按照往常惯例,他应该训斥训诫章纪昭,像他对小安和卡门常做的那样,非但要他们知道错,还要问出他们做错事的原因。
比如现在,他应该问章纪昭,为什么不做痛觉剥离?
但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他那条纤长脆弱的漂亮颈项仰着,深眸凝望青年良久。
“你是在判断我值不值得托付吗?”章纪昭冷静地催促,“听我说,恐怕你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了,不值得也得托付了。快点起来,我们该走了。”
“别催我啊。”解平笑了,笑得章纪昭心软,“算了,催吧,我还没被别人催过。”
他一把握住章纪昭递向他的手,干燥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走吧。”
起初是冗长无边界的行走。
近在咫尺的居民楼事实上有好几个城市的距离,总以为到了,最后还是没到。12小时过了,乐城却怎么也没有再次开放,无法到乐城补充食物和水,还一个劲儿的消耗体能,这无疑是噩耗。
好消息是,陆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异种生物。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走走停停,寻找不少掩体做掩护,免去不少麻烦,至今还没有遇到比蠕虫腔室更难缠的怪物。只是因为缺乏食物和水,必须有足够的修整时间才能有精力应对长途跋涉,这导致他们速度逐步减慢。
计数到第23天。
章纪昭从解平怀里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缺了一小块肉。
缺了那块肉的手臂凹陷了一个红色的小血坑,伤口不到半天就被组织再生愈合好了,怕耽误进度,他没和解平说。
第24天,章纪昭怎么也睁不开眼,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抬不起胳膊,实在精疲力竭,和解平相拥而眠很舒服温暖,但他自上而下只觉得冷,身上像缺了什么。
但这会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个伤口,他还是和解平赶路,本来什么口风也不想透露,但他实在越走越慢,到最后,他拖着笨重的伤腿,顶着解平关心的视线,和盘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