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感觉又来了。
章纪昭喉结滚动,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在旁人眼里这又是极不情愿的表现了,谁都不会知道这个拒人千里的漂亮青年在为相隔五年未见的梦中情人焦灼不已,站立着辗转反侧。
从隔壁的休息室排到宴客厅门口,隔着门沉闷有力的击掌声一响,前面领头的年轻人先走入了一派澄明的灯光中,章纪昭屏住呼吸也跟着进去。
宴客厅辉煌,所有摆设都有种矫揉造作的复古,天鹅绒布桌、高灯蜡烛、熏香、不知名的油画肖像,尽管标上值钱二字好了,所有人都不认为那是什么玩意儿,真正值钱的是被拥簇在中央的男人。
阔别已久,解平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控制剂克扣着身材的青年,削短的发丝也找不出一缕金,只余沉敛的黑。
他身姿挺拔,单是坐着都比旁人高上一截,五官更是一等一的好看,偏头去听旁座说话时鼻梁一览无遗,山脊般高挺,垂下眼睫专注倾听旁边的男人说话,偶尔微笑。
解平和别人说话一般会根据对方的性格选择对视方式,旁边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很紧张,看得出来他高谈阔论急迫地表现自己,既想多看解平两眼,又胆怯畏缩,所以解平侧脸呈出自己上扬的嘴角,但不与他直接对视,极大减轻了男人的压力。
……还是那么贴心。
章纪昭的视线滑过解平宽辽的肩和被肌肉撑起的衬衫,捋起袖口下浮起的青筋,安全起见,他没敢多看,再次挪回男人漂亮的脸。
更不安全了。
青年的生理机能反复被证实无碍,出于梦中情人成熟的性感。
“小解总啊,这些都是我们药厂的优秀员工,你不是想卖我们药吗?先选一个我们的员工交流一下。”
解平右侧那位大名鼎鼎的一日轻药厂厂长约莫四五十岁,身穿黑色工服外套,灰白茂密的短发,指着门口一排浓妆艳抹、眼神就写着“我的工作不正经”的男男女女,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我还特意让他们下工后画个小妆来,你和我谈生意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嘛,对不对?”
这是不让推脱的意思,只能照单全收。
解平转过脸,这时人们便能察觉他有双独特深邃的眼睛,瞳色仿若纯净的紫色海水。
他眼神轻轻扫过众人,并未在章纪昭身上有多停留一分,自个儿修长的脖颈倒是又成了新的焦点,场上都分不清究竟是谁看谁了。
男人无言,曾厂长指着章纪昭替他做了主意:“那个好看,你过来。”
章纪昭是最能沉得住气的类型,但他也没想到解平看见他和亡弟相似的样貌也可以眼神波澜不惊,更没想到最后他会是被指派给解平的。
算是失望,也算歪打正着,他听从指挥走到两人身侧。
宴客桌上坐满了药厂高层,解平右边是曾厂长,左面是另一个穿着工作衬衣的男士,再没别的座位,解平的关照这才姗姗来迟,看着他说话的口吻温柔又疏离:“可以拿个椅子坐我旁边。”
曾厂长拧眉横目狂瞪章纪昭,啧了一声:“你懂事点,坐解总腿上不结了?还拿什么凳子,多生分?”
“看着还是个孩子,您别吓他。”解平侧过脸,声调平淡地催促他,“拿椅子就好了。”
章纪昭看见曾厂长特意做给他的咬牙威逼表情,头一遭和任务对象达成了目标的一致,
那么好的借口能触碰解平,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
他又不是蠢货。
解平包裹在西装裤下的大腿看着就紧致有力,章纪昭盯了会儿,冷淡的脸就烧了起来,到底是成年男性,何况他从未找过床伴,朝思暮想的人身体又这么美好。
没有纠结,按着男人的阔肩,章纪昭很不要脸地坐进男人怀里,故作镇定道:“麻烦解总当下我的椅子。”
解平略带意外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唇边溢出漫不经心的笑,好似逗弄情人。
实际上不是的,章纪昭太了解,这是敷衍的假笑,一种情非得已的礼节,这是打发。解平从男孩时代就比同龄人更会打发别人。
“吃的也差不多了,来根烟吗?”
曾厂长见取乐的小家伙已经拱人怀里了,当下从兜里掏了盒烟,也不顾解平拒绝便递到年轻男人唇沿,看解平垂眸张开淡色的薄唇咬住,给他打上火。
章纪昭坐在解平腿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曾厂长往自己嘴里又喂了根烟,这老男人还不忘吩咐解平:“给我也续上火。”
这老头他妈不会也对解平有意思吧?
章纪昭坐在他应得的大腿上,才高兴着,又上起火来,解平仍然无可无不可的模样,朝老男人招手示意他过来,那张老脸朝他逼近,他微低下头,好看的薄唇稍微吐出一截湿润的烟蒂,无所谓地磨着另一根干瘪的烟头,像没有一点脾气,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