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鼓作气跑回了卧室。
屋内除了有她的东西,还有许多齐郁的痕迹。
看着这些痕迹,谢胧又觉得心口淌过一股又酸又涩的暖意,令她分别不出来是不喜欢齐郁在这里,还是庆幸于和齐郁呆在一起。
谢胧关上房门。
她装模做样地坐在窗前书案上,将笔墨纸砚陈开。
提笔,照着帖子写字。
写了一行字之后,谢胧手腕有些酸,下意识搁下笔抬抬酸沉的脖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窗外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齐郁。
少年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的石青直裰,广袖低垂,衣摆与腰间丝绦自然垂落,乌黑长发一丝不苟地用檀木簪挽起,侧面剪影儒雅沉静。
树影摇落他一身,深深浅浅。
却越发显得他像是个寻常读书的少年郎,眉眼干净。
对方忽然抬眼,向窗内看来。
谢胧终于意识到,自己看他看得有些失神,连忙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写字。
但接下来,她写了好几个字都心浮气躁,写不好。
谢胧托住下巴,望着字帖发呆。
过了会儿,窗棂被人从外头轻叩了几下,齐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一眼扫过她写的字,“若是沉不下心,不如来和我下棋!”
谢胧如临大敌。
“我才刚刚开始,等一会儿就静下心了!”
“师兄你的棋力太强了我就不和你一起下了我实在不太会这个!”
齐郁哑然失笑。
他看着少女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谢胧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的纸张,只好揉成一团,丢入纸篓。
然后拿起笔,开始重新写。
没一会儿,她重新将手里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入纸篓。
如此反复,直到纸篓满了。
谢胧撑着下巴,盯着最后一张纸看了一会儿。
然后提笔,弯下腰,偷偷摸摸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齐以穆。
忽然,外头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谢胧一把将这张纸揉成团,攥在手心里,往外看去。
齐郁仍坐在青梅树下和自己下棋。
只是起了一阵风,熟透了的青梅掉落下来几颗,落在他的衣摆上。
谢胧没有将这张纸丢入纸篓。
她藏入袖子里,准备回头丢进火炉子里去,毁尸灭迹得干净一些。
毕竟这房间不是她一个人的房间。
不过纸都被她糟蹋完了,此时再呆坐着,也是无聊。谢胧从角落里抽出一本书,这本书想必是齐郁许久没看过的,她拍拍上面的灰尘,这才打开。
书页一被翻开,就轻飘飘掉出一张纸。
纸页泛黄,有放旧了的气息。
“因嫌青梅涩,却蹙小眉弯。”
纸页上,只有一句诗。
看起来像是齐郁随手写的,却又珍重地夹在了书页里。
谢胧忽然觉得自己杂乱的心跳渐渐熄灭下去,变得平静,甚至有些颓丧无力。
是谁来齐郁的院子,嫌弃他的青梅太涩
他又留意到谁眉间微蹙的模样
那位小娘子,在他眼里,便是嫌弃他的东西不好,也这样可爱动人。
谢胧趴在桌子上,忍不住想,若是谢峥更喜欢别的小娘子,她会不会也这样失落也许是吧,从小到大,谢峥虽然总是嫌弃她,见了面就和她吵架,但她知道谢峥其实最喜欢她这个妹妹。
但齐师兄不一样。
她和齐师兄认识交往的时间不多。
她能确定自己将他视作亲哥哥那样重要的人。
但齐师兄真的也这样看待自己吗
即便如此,那排在她前面的会不会还另有其人呢
谢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她将纸张重新夹入书页,再将书塞了回去。这就起身推开房门,径直往院子里走去,状似无事地坐在齐郁对面,捻起一颗白子,落入棋盘。
齐郁头也没抬,继续落子。
两人一快一慢,彼此间步步紧逼。
这局棋齐郁没有留余力,没一会儿,便将谢胧杀得片甲不留。
谢胧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没了下棋的兴致,站起身,望着头顶的青梅树。
“很涩吗!”
齐郁愣了一会,才说:“现在应当不涩了。”
谢胧说:“我也想吃。”
她说完,便自己踮起脚去够枝桠尖端的青梅。
够了会儿够不着,干脆跳起来。
谢胧跳得太用力,以至于脚崴了一下,身体踉跄着要摔倒。有人扶住了她的腰,稳稳托住她的身体,抬手摘了两颗青梅,递到她手里。
“你不是不喜欢吃青梅吗”齐郁语气有些无奈。
谢胧咬了一口,觉得酸酸甜甜的,真的挺好吃的。
嫌弃齐师兄家青梅酸涩的人,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