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恼羞成怒地赵蛮子,难得被江秋儿激得甩袖离去。
江秋儿仿佛有先见之明,攥住他的衣袖,冷声道:“我还没问罪你这几日去追缉土匪,都不告诉我,如今你还想跑,没门。”
赵蛮子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一茬,尚未找到借口,江秋儿一手攥着他的衣袖,来到槐树下。
短短几日,江秋儿愈发清瘦,瓷白的脸庞连腮帮子都挤不出来。
赵蛮子收起反抗,任由她的“施压”一五一十说出这几日,他如何率领几百名士兵攻破土匪寨子,其中艰辛,被他掩下去。
江秋儿听完,眼眸水雾,心知他这几日决不像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心里止不住地抽疼。
“好了,小祖宗,你别哭。”赵蛮子发觉她哭得梨花带雨,心疼地用粗糙的指腹拭去。
江秋儿感受他的肌肤粗粝,脸颊微红,又发觉两人挨得近,心里慌慌张张,“我是被风吹的,我才没有哭。”
赵蛮子不由自主唇角上扬。
江秋儿窥见这一幕,暗自羞恼,却又偷瞟一眼,来来回回,目光被他攫取,四周好似变得躁动不安。
他锐利的黑眸紧紧盯着她,恍若盯着猎,一寸寸,落在她的瓷白的脸庞,又缓缓落在绛红的薄唇。
江秋儿羞恼地剐了他一眼,“你不准看我。”
见他一动不动,江秋儿反倒是不知所措,也不敢看他的面容,双手无措地纠缠在一起。
赵蛮子俯身,气息灼热,江秋儿不敢轻举妄动,浓郁地睫毛颤抖。
倏然,一道笑声打破了她的局促。
江秋儿睁开双眼,看到唇角上扬,肆意笑出声的赵蛮子。陡然间,江秋儿怒气冲冲,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咬牙切齿道:“你敢笑我,还不去沐浴更衣,一身脏兮兮,臭泥腿子。”
她恼羞成怒地踅身离去,心里唾弃自己应该一巴掌甩过去,让他敢取笑她,亏她还以为……
江秋儿满心悲愤,回到崔时所住的毡帐,一掀开布帘,却见他不知何事从床上摔下来,之前遗留的碗忘记收走。
此刻正孤零零碎了一片。
崔时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拿了一块对着手腕比划。
“崔时,你疯了不成。”江秋儿脸色煞白,抢过他掌心的碎片,纤瘦的身子发抖,说得话都颤抖。
崔时出声想要解释,说自己并没有想不开。
可他一张口,却能感受到手背有冰冷的水珠划过。
崔时眼前乌黑,看不清景象,却能感受到江秋儿在害怕地颤抖,甚至落泪。
他手足无措,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可一动,却听到江秋儿低声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犹如软刀子,凌迟他的心。
崔时竭力露出温和的笑,“阿秋,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问题。”
“若不是我一开始与你说清楚,一切都不会发生,崔时,求你不要原谅我。”江秋儿将泪水擦去,抢走的瓷碗碎片被她不小心用力割伤了掌心。
她其实很怕疼。
但她此刻更怕被崔时发现端倪,悄无声息将拢紧了手,仰起头时,恢复一如既往的笑容。
“崔时,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而且你的祖父失踪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祖父想想。”
她劝崔时不要自戕。
殊不知,崔时垂眸想到的是那夜祖父残忍的话。
他想告知江秋儿那夜发生的一幕幕,却又觉得太残忍,将自己的伤心事展露出来,只会让阿秋担心与怜惜。
崔时不能将自己的疼痛告知阿秋。
于是他笑着道,“好,我会好好活下来,等阿秋医治好我。”崔时不奢求双眼能治好,他只想等一切尘埃落定,离开阿秋。
阿秋会一辈子幸福。
赵蛮子可对他说过,他会一辈子对阿秋好。
一个盲人,是无法对阿秋好。
江秋儿以为自己劝解有用,遂喜笑颜开,搀扶崔时起身,至于掌心那枚碎片,早已割进肉里,血肉模糊。
第50章
江秋儿将他搀扶回到床上, 细心将地上的狼藉拾掇干净,碎片皆用灰色布帛包裹。
崔时叮咛:“阿秋,你小心碎片割手。”
江秋儿望着掌心血肉模糊, 又听他担忧道,随意道:“碎片割伤很疼, 我又不蠢。”说罢,不顾手上的伤势, 佯装无事发生, 掀起布帘离去。
在离去毡帐,江秋儿这才蹙眉懊恼,望着掌心的伤势,先把布帛里的打碎瓷碗掷去,想着再去军中大夫包扎一下伤势。
江秋儿掷去布帛里的碎碗, 赵蛮子已经换了一套便服, 乌黑丝绦系的发丝垂下,湿漉漉, 俨然刚沐浴没来及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