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池掐了烟,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台阶上,他立在明暗交际间,落寞又郑重。
他没有等到人。
继续敲门。
反反复复敲了很久,直到对面家里的孩子说他听见有鬼打墙的声音吓得睡不着,哭闹了起来,陈熠池才停下敲门的动作。
是睡着了吗。
这么晚了,该睡了。
不知道他盖没盖好被子,睡觉前心里还难不难受。
陈熠池已经做好了守在门外一整晚的准备,却无意中瞥见了门外锁上插得一枚银色钥匙,可能是楼梯间的光照太昏暗,也或许是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些小事上,他之前并没有发现它。
陈熠池心咯噔跳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他果断拧动钥匙,门应声而开,他直奔卧室而去,被子没有叠,乱七八糟的摊在床上,房间里的一切跟他离开家的以后一模一样,他离开卧室,将整个房子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江宜的踪影。
他死死握着那个钥匙,锋利的齿面刮得掌心的皮肉血琳琳的,他想让疼痛使自己保持理智,可是收效甚微。
江宜离开了,一张字条也没有留下,就离开了他身边。
陈熠池感觉整颗心被撕咬抓挠,疼得在发颤,他又急又恨。
他着急的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江宜一个人能去哪,他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他拿出手机给江宜打电话,寄希望于江宜能带上那部他很少使用的手机。说起来可笑,当初他送给江宜那部新手机的时候,是希望江宜的联系人只有他一个,不用再设置成静音,响起的每一次铃声江宜不用看都能知道是他,可是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没什么需要打电话的时间,所以这部手机也就搁置下来了。
果然他拨出的电话的同时另一部手机的铃声在同一个空间响了,刺耳的声音划破幽静的幕布。
陈熠池深吸了口气,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惧。
不到一天的时间,江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而且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忽然明白,原来他们的关系从来取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江宜,也只有江宜,能让他这样狼狈,心焦,患得患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开间来电人,眼眸一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到没想就接听了电话。
“江宜人在你那里吗?”他的声音在颤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舒青然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陈熠池积压在心口的那口气出来了,只要江宜没有出事就好,他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他想怎样都行,只要人还好好的。
舒青然:“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熠池捏了捏眉心:“我的错,我现在去找他。”
舒青然当即拒绝:“算了,现在江宜情绪不稳定,暂时不想见你。”
陈熠池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缩紧:“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去接他回家。”
舒青然那边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像是把话筒拿远了跟另一个人在说悄悄话,不一会儿舒青然回来说道:“明天江宜直接去学校,不用你接他了。”
陈熠池蹙了蹙眉,还想说什么,舒青然突然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你多包容一点,别欺负他。”
他总在欺负他,连一个女生都看出来了么,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欺负他,他想保护他,他知道江宜心思单纯,干净的跟一面镜子似的,相对于这个麻木肮脏无可救药的世界,他像拨开黑雾唯一的一丝月光,珍贵无比。
偏偏这缕月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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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插着粗长的针头,冰凉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流入他的身体,他冷的发抖,该多少层棉被都无济于事。
舒青然在一旁陪着他,此刻的江宜脆弱的像一根随风飘零的枯草,再也经不起一点风雨,他漂亮的脸蛋苍白憔悴,退去往日的鲜活,像鲜艳的红玫瑰霎时间退去它的华彩,蜷缩枯烂,连飞蛾都望而却步。
舒青然拿起手机,好几次都忍不住给陈熠池拨过去电话,让他立刻滚到医院,拉他到江宜病床前,展示江宜的病例,让他知道江宜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绝望。
但是江宜查出病症的那天,他恳求她不要将他的病透漏给陈熠池一丝一毫,甚至差点下跪。
舒青然不理解江宜的选择,但是对于江宜对自己病情的处理她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除了答应,她毫无办法。
今天舒青然救了江宜也纯属巧合,她见江宜没去上课,便给他打电话问他近期的身体情况,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她不放心就去了出租屋,敲门也没见人应,直觉告诉她江宜出事了,江宜查出那个病之后,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给了她一把出租屋里的备用钥匙,这把钥匙舒青然一直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