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池用干净的胳膊将人推到一旁:“别碍事,一边呆着去。”
江宜撇撇嘴,缩手的瞬间轻轻地勾了一下陈熠池的小指关节,也不敢看他少爷的脸色,转身就往外去。
身后传来李姨的声音:“菜不用再洗了,我的少爷,再洗就烂了。”
江宜笑意还未消,舒青然到他跟前,略显担忧地轻声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江宜叹了口气:“我的身体真的没事,别瞎担心了。”
舒青然劝道:“那就好,不过最好过完年去检查一下。”
“有时间就去。”江宜从糖盒里取出块绿皮糖,剥开塞进嘴里,又扔给舒青然一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江宜心下生疑。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打开门,是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仰头问他:“哥哥,你叫江宜吗?”
江宜点了点头。
男孩手里拿了封信,凑到江宜鼻子底下:“这个有人让我给你。”
江宜蹙眉接过信封,翻转着瞧了瞧,什么也没写,便弯下腰亲切地问道:“小朋友,是谁让你把这封信给我的?”
男孩像是腼腆,什么也不肯说,转头就跑了。
江宜满脸疑惑,拿信进了房间,拆开里面是一张白纸,上面只用碳素笔很简单的写了一行字:
我打算离开宛城了,对不起,那件事,希望你能原谅。
江宜刚把信收好,门外传来脚步声,陈熠池敲了下门,接着推门而入:“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江宜默笑不做声。
“吃饭了。”陈熠池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早就说饿了?”
“少爷。”江宜叫他,陈熠池转身,怀里就多了一个暖和的人,他微微一顿,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起来,江宜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酥麻的声音绕拂过耳:“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是说……我们所有人。”
一切事物都在拨开云雾,朝着光明灿烂的未来缓缓前进。
陈熠池淡而郑重的“嗯”了一声。
一切都很好,很美,熬过这个冬天,他们就可以长出丰满的羽翼,飞越重叠的高山和奔涌的大河,冲出牢笼,去往少年最向往的那片天地之间。
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有舒青然喜欢吃的清炖牛肉、江宜最爱的糖醋排骨,全是按照他们喜好的口味去做,没有任何多余的菜式。
李姨也脱了常年穿戴的围裙,换上修身的新衣服,虽然年过半百,在青春洋溢的少年人面前也不免怀念起年轻爱美的时候了。
“少爷,你尝尝这个鱼,好鲜啊。”江宜夹了一块白生生的鱼肉到陈熠池的碗里。
陈熠池拨了下他的筷子:“自己吃。”
舒青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转头道:“李姨,您做的菜真绝,考虑考虑收我为徒?”
“是么。”李姨笑得合不拢嘴,“在这儿做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夸我做饭好吃。”
“我天天有说。”江宜咽下肉丸,“李姨就是最厉害的,不然我家这挑食的少爷怎么会长这么高。”
陈熠池莫名其妙被锅砸了一下,抿着嘴角,板着脸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小宜从小那张嘴叭叭的就没停过。”李姨盛了碗汤给江宜。“性格真好。”
“如果他的父母还在的话……”李姨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临近新年节点。
烟花伴着轻雪落入凡尘。
江宜坐在飘窗下的一张圆矮凳上,手机屏幕闪过,是班级群里新年发出的祝福。
“新的一年,鸿运当头!”
“金榜题名,不负韶华!”
“新年快乐!”
承载着沉重的车轮缓缓朝前走,年少时所期许的未来在离指尖微末之处。
江宜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身体受伤的部位疼得越发厉害了,像一柄铁锤在敲打他的骨头似的,
他忍不住低头哽咽了一下。
这时,浴室隔间门推开了。
陈熠池短发半湿,略显凌乱地向后梳拢,一身黑色的短衣短裤,他出来的时候顿了一下,声音不知是不是被热雾熏得有些低哑:“怎么不开灯?”
江宜咽下疼痛吐了一口浊气,回头,看见陈熠池洗完澡这副样子就出来,眉心微微皱起:“怎么穿这么少,头发还没干,我给你吹吹。”
陈熠池拉住他的手腕,轻轻往身边一带:“不用。”
江宜还想说什么,落入陈熠池黑沉的眸子,夺口欲出话卡在了喉咙里。
陈熠池伸手,手心里有一抹晶亮闪过,像捧着纯洁的雪粒。
脖颈处微微一凉,江宜一惊,伸手就去摸,被陈熠池攥住:“等下。”
江宜低着头,任凭陈熠池的发烫的指尖扫过他后颈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