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池清了清嗓子:“小宜,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有必要通知你。”
江宜仰起头:“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了……”陈熠池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电话在他的口袋里响了起来,他看到联系人,心像堵了块石头似的,闷声道,“等我一下。”
陈熠池接听电话,沿着栈道的防护栏走,忽然顿住了脚步,脸遽然阴沉了下来,冷厉森然的气息同此时静谧平和的景象格格不入。
江宜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跑到陈熠池身边,板着他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远处的乌云在不经意间压了下来,霎时间便遮天蔽日,海浪腾起几丈高。
风起云涌,疾风骤雨将至。
“没什么事,”陈熠池抓着江宜的胳膊,侧身将人抱紧,轻声道,“我出去一小会儿,你等等我。”
“好。”
陈熠池嘱咐他:“下雨了,关紧门窗。”
江宜勾了勾他衬衣扣子:“下雨了,别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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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熠池车在高速上开的飞快。副驾的手机通着电话。
“少爷,那女人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
“我只听实话”
“是夫人……把她藏起来了。”
陈熠池掐了电话。
他开车狂奔到医院,半个小时的路程他走了十几分钟。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时间无限拉长,像眼前的道路一样,无线延展,没有尽头。
陈熠池冲进了郭医生的办公室:“江宜的手术提前。”
郭医生见到陈熠池,如见救星,激动的声音颤抖:“陈先生,你总算是来了。”
陈熠池目光一凛:“什么意思?”
郭医生拍着大腿唉声叹气:“捐赠给江宜的那袋骨髓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另一个病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熠池揪着他的领子,眼底爆出狠厉的冷光。
郭医生吓得直打哆嗦,用手指了指头顶,低声说:“是上边的命令,让我们保密,我们也不敢私自做决定。”
陈熠池咬着牙,厉声质问:“那个病人在哪?他的手术做了没有!”
郭医生颤巍巍伸出一根食指说:“刚开始,一个小时。”
砰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猝然碎掉了,陈熠池冷笑一声,松开手。
这时,忽然一道闪电如同蜈蚣一般盘曲在天空之上,亮如白昼,射出来的光映在陈熠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通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压制着滔天的恨。
“陈先生,您……没事吧?”江宜的病是郭医生一手治疗的,他对这事也深感惋惜,但是无计可施。
陈熠池的状态却属实惊呆他了。
这不像是普通朋友该有的反应啊。
陈熠池死死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一面不知念叨什么,一面往外走。
郭医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个叫夏清寻的实习医生,三天前,来我办公室了用我的电脑,说是自己电脑坏了,用我的电脑发个文件,我当时也没多心。”
陈熠池目光凛冽,一字一字重复:“夏清寻。”
陈熠池很清楚,当初陈家想尽办法瞒着他江宜的病,让他生生跟江宜断了三年的联系,这一次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掩人耳目,陈熠池让王浮意,也就是江宜的母亲,提前采髓,对外却将人保护起来,造成还没有取髓的假象,把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力全都引过去。
那袋已经成功采取的骨髓则被安全的放在医院的贮藏室里,但录入没有任何的编号和信息。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漏掉了一个人,王浮意的第二个儿子,也是跟她初恋在国外生的小儿子,夏清寻。
当初他进入大学,在一次社团活动中,帮夏清寻指了下路,后来夏清寻一直有意无意地创造各种机会接近他,他很讨厌身边围着除了江宜以外的人,本想找机会彻底跟夏清寻划清界限,却在无意中看见了夏清寻手机相册中收擦的一张照片。
跟江宜藏在小盒子里的经常拿给他看的那张一模一样。
陈熠池想起江宜去世多年的那位母亲。
大雨瓢泼,越下越烈,陈熠池在路上开着车,眼前是一片厚重的雨雾,雨刮器来回飞快摆动,车窗上的雨水却怎么也刮不干净。
陈家大宅隐没在暴风雨的阴翳中,肃静、死寂、阴沉。
李姨从窗外看见有车在大门前停下,以为是客人呢,连忙举着伞出门迎接,却没想到下车的是陈熠池。
他下了车,阔步往大宅里直奔而去。
李姨举着伞追不上他的脚步,焦急道:“大雨天的,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熠池沉默不语,他没有打伞,任凭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周身的冷厉就连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姨都不免有些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