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把碗里最后一口面条送进嘴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散漫地望着别处。
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段舒禾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
他皱着眉头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接通之后,才得知原来是少年他爹实在太过“忙碌”,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便直接把段舒禾的电话给了学校。
听着电话那头老师急切的声音,段舒禾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去听老师讲述关于少年在学校里的各种问题。
“你是许奕珩舅舅吧,我忍了好久才打了这通电话,”老师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电话里,老师的声音有些激动,她说道,“这孩子真的太没规矩了。他在学校给好几位老师都起了外号。就比如体育老师,他给同学们说体育老师老是在阴凉的地方一杵,就起了一个‘鼠妇’的外号,还有教语文的李老师,因为李老师老是瞪他,他就叫人家‘鲫鱼’。这些外号在学生中传来传去,对老师们的形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也严重破坏了课堂的尊师重道的氛围。”
段舒禾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差点就笑出了声。
为了让一旁的少年也能听到老师的话,段舒禾不动声色地把电话调成了免提。
随着免提的开启,老师那满含抱怨与无奈的声音更加清晰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段舒禾的余光瞟向一边,想看看他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
电话那头,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这次数学考试满分150,他竟然只考了五分,五分!”
段舒禾听着老师的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在段舒禾的记忆里,自己的人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从小学开始,他的每一门学科都是毫无悬念的A+,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本硕博连读,最后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
国内学业圆满结束后,他又因为出类拔萃的表现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在国外顶尖的学府中如鱼得水,不断汲取知识的养分,将学术水平推向了新的高度。
学成归国后才28岁,他凭借着深厚的学术底蕴和丰富的经历,成功地进入了国内一所985大学。在竞争中,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努力,一步步从众多优秀人才中脱颖而出,顺利地被聘为副教授。
所以在他看来,考试考出五分这样的成绩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等他病好了,一定得叮嘱他整理错题本。整理完后家长要签字,确保他对自己的学习负责。”
段舒禾微微点头,应承着老师的要求。
此时,站在一旁的少年听到这些话,脸色变得不耐烦。
他的眉头紧锁,嘴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原本愤怒的眼神中,此刻多了一丝慌乱。
少年转身就要回屋,下台阶时,突然眼前一阵眩晕,身体失去了平衡。
他努力想要稳住自己,但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见他一个踉跄,直直地向前栽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段舒禾见状,心中一紧,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急忙挂断了电话。
迅速来到少年身旁,弯下腰,伸出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年的外套。就在那一瞬间,段舒禾的目光被少年手腕处的异样吸引了过去。
那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自虐痕迹,纵横交错地分布在少年的手腕上。
察觉到了段舒禾的目光,他像是一只被触碰到伤口的小兽,急忙将手腕藏到身后。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稳后,他有些摇晃,却还是倔强开口,“别碰我!我说了,离我远点。”
段舒禾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他从未遭遇过这般棘手的情形。
他习惯了在学术的领域里游刃有余,面对那些复杂的理论和公式都能轻松应对,但眼前这个少年,这个满是抵触与防备的少年,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无措。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份僵局,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少年的背影。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又被少年重重地关上了。
段舒禾有些无奈他走到书架前,挑选了一本书,然后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沉浸到了书籍的世界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只有段舒禾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少年缓缓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少年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天旋地转,但他咬着牙,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