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星掌心捧着水杯,皱眉说:“弹不好会输掉比赛。”
路西鸣耐心地问:“那你输掉比赛后,以后就不弹琴了吗?”
“还是有人规定,只要输掉这场比赛,你以后就不能弹琴了?不能成为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了?”
徐知星立即表态说:“不管输赢,我都会继续弹琴的。”
“对啊。”
“那无论赢或者输,你都会依然弹钢琴,你可以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努力考上柯蒂斯,成为一名钢琴家。所以这场比赛的结果输赢真的会改变你的人生吗?”
徐知星沉默几秒,喝了一小口热水后,慢吞吞地说:“可是我不想输。”
“我知道。”
“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不想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路西鸣继续开导说:“可是,星星。输掉这场比赛真的很可怕吗?”
“可是我如果输掉了这场比赛,我就没有办法肯定我自己。我会觉得我自己不适合弹钢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可能不合适当一名钢琴演奏家。”徐知星语速变快,思绪发乱。
路西鸣握住徐知星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星星。”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无论这场比赛输赢,你都可以弹一辈子钢琴。你第一次弹琴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徐知星睫毛微颤,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路西鸣。
“你说你喜欢弹琴,要弹一辈子钢琴。”
徐知星的记忆也随着路西鸣的话语飘回了过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弹琴的那一天。
当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时,轻轻按压,钢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那是钢琴独属于自己的语言。
太奇妙了。
不同的琴键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琴键组合在一起,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
这就是钢琴的魅力,黑白琴键交替构成无数首欢快,悲伤,忧愁,宁静,舒缓的曲目。
在第一次见到钢琴时,徐知星就无法抑制地被深深吸引。
尽管十一年过去了,可琴声给徐知星带来的震撼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消沉。
弹琴后的当天夜里他兴奋地睡不着,缠着路西鸣说,他喜欢弹琴,他要弹一辈子的钢琴。
徐知星眼圈有些泛红,十一年太久了,他已经弹琴十一年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
他最开始的梦想只是每天弹琴,无关任何奖项荣誉成绩,只是纯粹的弹琴。
在莫斯科的宁静夜晚,十六岁的徐知星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岁那年,找回了他弹琴最开始的初心。
弹琴就好,无关第一。
路西鸣捧着徐知星脸,指腹抹去他的眼泪,等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你不需要任何人肯定你,你只需要自己肯定你自己。”
“如果五岁的你坐时光机器来到现在。他肯定会说,哇,我弹琴好厉害啊。他不会要求现在的你比赛要拿第一,他只希望你能开心地弹琴。”
“五岁的徐知星一定会肯定十六岁的徐知星。”
徐知星神情微滞,眼尾泛红,嘴唇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
路西鸣微笑却又坚定地说:“不止五岁的徐知星会肯定你。五岁的路西鸣,六岁的路西鸣,七岁的路西鸣,一直到十六岁的路西鸣,六十岁的路西鸣,死掉的路西鸣。人生每一个瞬间的路西鸣都会肯定徐知星。就算徐知星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在路西鸣心中,徐知星也是最棒的。”
徐知星抿了抿嘴唇,呼吸变得加快,却又不像是哮喘发作的症状,他看向路西鸣的眼神问:“我真的很棒?”
“超级棒,赢不赢比赛都很棒。”
徐知星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尽管没有去看路西鸣,但他也依然能感受到路西鸣炙热的视线,心跳不受控制地猛然跳动。
无论明天比赛结果如何,他在路西鸣心中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在这一刻,徐知星心中两年的郁结彻底烟消云散。
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享受音乐。
等徐知星擦干眼泪后,路西鸣用热毛巾给他洗了把脸,热敷了眼睛睛后才躺下,见旁边的人还睁着眼看自己。
“还不睡?”路西鸣伸手遮住徐知星的眼睛,浓密的卷毛在他掌心轻轻扫了扫。
“在等你。”
路西鸣嘴角轻扬,眼中带着笑说:“我也要睡了,你快睡。”
“好。”
在徐知星睡着后,路西鸣像每个夜晚一样,从身后抱住他,闭上眼安心睡觉。
第一轮比赛还是演奏五首曲子,其中需要自选一首柴可夫斯基的曲目,徐知星演奏的是《六月船歌》。
这首曲子节奏静谧舒缓,创作于1876年的六月,描绘了六月俄罗斯宁静的初夏夜晚,在月光的映照下,人们坐在悠悠的小船上,泛舟湖上,流水潺潺,琴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