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骥点了点头,看着那人出去。
“战略部今年新来的小孩儿,00后。你信吗,00后都上班儿了。”钟文彬在桌子旁边坐下,按了几下,水龙头就开始自动给茶壶加水。
“你辛苦了。”秦骥说。
钟文彬正在洗杯子,听他这话问:“怎么说这个。”
“骐骥海外的事情……有很多我想不到的困难,具体的执行都是你在落地,上次咱们争吵,有些话我也说得比较过火……”
钟文彬手一顿,抬头皱眉仔细打量他:“你没事儿吧?”
秦骥:“?”
“每天晚上加班的时候你不都在线吗?啥时候就我辛苦了?而且以你这性格,什么时候在乎过下面人辛不辛苦,每次都是只要你不倒下,下面所有人都陪着你硬钢。公司内部你有个邪门外号叫远程人工AI,你知道吗?”
“……我是这样的吗?”秦骥愣了愣。
“不然呢?”
钟文彬越说越觉得秦骥有毛病。
“我跟你说,你那个心理医生多少次了给我打电话说你应该定期复检,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找他聊聊?”
“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秦骥困惑。
“你有人家电话吗?”
秦骥在脑子搜索了半天,只好说:“没有。”
钟文彬笑出了声:“你那个心理医生人不错的,记得要找他聊啊。”
“好。我知道了。”
钟文彬给他递了杯茶,然后感慨:“认识你这么久,最近才有点儿人气儿。”
“什么意思。”
“咱俩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是啥时候吗?”
秦骥想了想:“我母亲的葬礼上。”
“对,阿姨葬礼。”钟文彬说,“那会儿你在家属队伍里排第一个,跟着你外公给每个悼念的人都特别恭敬地鞠躬,很理智,一点儿也不像丧母的孩子。我们家人都说你可怜。”
“我记得。你后来葬礼结束的时候来找我,让我有空去你家里玩。那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有对话吗?”钟文彬哭笑不得,“明明是我鼓起勇气跟你说,你根本没理我。”
秦骥愣了一下。
坦白说,他很多事情记得很清晰。
葬礼上每个来悼念的人。
水晶棺里的母亲。
还有身后按着他肩膀的外公。
人们会在献上鲜花后,走到他们面前,说一些安抚的话表达关心,然后小心翼翼抬眼讨好地看一眼他的外公。
接着在外公的双手按压下,他顺势鞠躬。
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更多的细节都被模糊。
他认识钟文彬是在这场葬礼上,但是到最后怎么成了为数不多的好友,倒已经不太清楚了。
总结下来,可能是因为人终究得有个朋友,而钟文彬在这段友情里真的足够坚持。
“以前你都不是这样多话的。咱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了,也没什么好聊的。公事公办的感觉。”钟文彬有些感慨,“该说不说,夏泽笙让你改变了很多。”
秦骥默默点点头。
“他很好。”
“所以你俩昨晚咋样?有什么进展不?”
秦骥摇了摇头:“只是保住了婚姻而已。”
钟文彬奇怪了:“不对啊,不是让你撒娇装可怜吗?你没学会?特斯拉没电这招绝杀都不管用?”
秦骥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体贴入微的关怀,嘘寒问暖。”
“想尽一切办法创造独处的机会,最好能蹭到过夜权。”
“给对方做饭,抓住一个人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一顿融洽的晚餐后要是再一起洗个碗,那就更好了。”
“如果对方态度冷淡,最好撒个娇,服个软。情绪要尽量外向。”
秦骥表情严肃地在每一条笔记后面打钩。
“我按照你给我的教程总结了这些。”
钟文彬看到他那个笔记也多少有些无语——他是让秦骥做点儿功课,但是不是这么做功课,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去考研。
“如果夏泽笙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就你这套操作,怎么也焐热了。”钟文彬琢磨,“说起来,你俩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他闹别扭。”
“因为……”秦骥顿了顿,“因为他跟我表白,我没有接受。”
“……”钟文彬:“那你活该。”
*
今次羊城影视圈的创投会开得热热闹闹的。
因为《当余镇》的爆火,不少资方都来生生不息的展厅里咨询,文邦带着导演做了好几个短剧的路演方案,收获不菲。
而夏泽笙这边的长剧项目,就算专门开了一个专区做路演,问的人寥寥。
等他中午去了现场,第一波入场的人群都过去了,夏泽笙还以为自己能安静进场,结果戴着口罩刚下车,就不知道被从哪儿来的一窝蜂的记者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