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茜桃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
“但昨儿个娘娘路过御花园时,正巧遇见悫妃娘娘那只狮子猫。娘娘看着欢喜,于是将它抱起来逗弄了一会儿。但很快碰见悫妃娘娘的宫人们来寻,娘娘只好作罢,命他们将那狮子猫抱回去了。”
常清念暗自回想一番,想起那日在聂修媛宫中时,仿佛是见悫妃抱着个狮子猫,便问道:
“是不是那只浑身雪白的?”
“正是,那狸奴唤作雪狮儿。”茜桃点头道。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待茜桃福身退下后,承琴从旁扶着常清念,忍不住问道:
“娘娘,此番莫非同悫妃有干系?可她为何要害宓贵仪?”
常清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双眸,偏头望向远处的寿安宫。
好半晌,直到轿辇都已起行,承琴才听常清念徐徐说道:
“如若确乃悫妃所为,那也只能是太后授意。”
“她倒很喜欢看鹬蚌相争。”常清念轻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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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走出朝霞宫多远,常清念忽而听得宫人回禀,称周玹目下不在皇极宫,竟是去了御花园。
常清念只好命人半路转道,心中却难免疑惑:
日头又没打西边出来,周玹怎会一散朝就去御花园闲逛?
妃辇停在御花园外的宫道上,常清念正欲带承琴进去寻周玹,却见一名小宫女匆匆跑来,正是方才去前头探路的。
“启禀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眼下是聂修媛在御花园中伴驾。”小宫女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常清念顿住脚步,心口忽然传来一记钝痛,牵带着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
承琴闻言暗自吃惊,忙小心翼翼地觑向常清念,轻声问道:
“娘娘,那咱们还过去吗?”
若换做平日,常清念兴许就不过去了,但她今日心气不顺,早便跟堵了棉花似的闷得慌,偏生又教她撞见周玹与聂修媛。
一股无名之火的催动下,常清念立马冷声置气道:
“去,为何不去?”
见常清念心意已决,承琴只好跟在她身后,匆匆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娘娘,既然聂修媛已在里头伴驾,咱们就这么闯过去,恐怕不妥。”
见常清念脚步渐渐慢下来,似乎有些后悔前来,承琴立马委婉劝道:
“更何况是在御花园里,皇上顶多和聂修媛说说话儿罢了,娘娘何必……”
“御花园又如何?除却不能做那档子事,能做的可多了。”
常清念不由得想起从前,周玹还曾拉着她在浣花亭里深吻,心中登时像在汩汩冒酸水似的。
承琴被这话唬了一跳,顿时噤声,不敢再多劝。
可这话一说完,常清念脚步不禁更慢了些。
万一她过去时,正瞧见他们郎情妾意,恩爱缠绵……
察觉常清念今日有些反常,承琴心中疑惑,不由问道:
“娘娘,您今儿是怎么了?方才在宓贵仪寝殿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承琴问起,常清念沉默半晌,而后便将德妃方才质问自己的话拿出来,简扼地同承琴说了说。
承琴听罢,顿时奇怪道:
“德妃娘娘向来冷静谨慎,怎会贸然说出这般没影儿的话来?”
常清念蓦地哂笑一声,却不知是在讥讽德妃,还是在嘲弄自己,幽幽道:
“这也许就是关心则乱罢。”
发觉自己实在心烦难静,常清念不禁咬了下舌尖,强行用疼痛唤自己抽身,随后吁叹道:
“同样都是在宫中勾心斗角,大伙儿却仍各有各的莫逆之交。”
听出常清念话中孤寂之意,承琴心尖猛地一颤,浑身被酸楚席卷,涩得她直欲落泪。
忍过这番心疼后,承琴心中又陡然浮起疑惑:
打从什么时候起,常清念竟会关心起这些了?
在她印象里,常清念一向无心无情,从不会为孑然一身而伤神才是。
“娘娘何必羡慕旁人?您瞧芜娘,她不也是真心实意地向着您?”
承琴试图宽慰,但她心里清楚,今日不过是恰逢两三桩事儿堆到一处,常清念一时被激着罢了。
真要同旁人交心结友,常清念恐怕又不乐意。
“芜娘不过是向我报恩。”常清念淡淡说道,“而我救她,也是看上她那身医术。”
“果然还是各取所需的好。”
承琴默默听着,总觉得常清念这话里所指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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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探妙亭处在御花园东南角上,背靠堆玉山,面朝锁翠池。池岸边有花枝横斜,屡屡临垂水面,堪道园中最得雅趣之处。
只是眼下丹桂已败,腊梅未放。逢上这时节,纵有满腔春情,却也只好空对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