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随意便是。”
男人嗓音温淡低醇,明明隔着些距离,偏生跟响在耳边似的。
常清念莫名脸颊发烫,心跳不止。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仿佛被周玹一眼看穿。
“这小娘子长大了,心思就是多。”
周玹得了趣儿,更加装模作样起来,摇首轻叹道:
“到时朕就不过去了,免得耽搁你跟娘家人说小秘密。”
听见周玹着重咬了咬“小秘密”三个字,常清念像被人踩着尾巴,立马扬声道:
“没有!”
见周玹笑得几乎握拳难抵,常清念心如擂鼓,不由凑上来咬他嘴唇,羞嗔道:
“陛下愈发不体贴,真是坏透了。”
常清念就像骄矜的雪白猫儿,平常将柔软肚腹藏得严实,碰一下就要弓背炸毛。
周玹却总想趁小猫打滚时,抽冷子去摸上一把。为着掌下那团软绵绵的绒毛,即便挨挠也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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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回宫的日子愈近,常清念还没好生逛逛抱山行宫。趁着周玹不在时,便常要宫女们陪她出来转悠。
“娘娘,奴婢听闻这浮光池里,还养着一条龙凤锦鲤。浑身金灿灿的,最是好看。”
锦音一面说着,一面剥些莲子献给常清念,好让她投去池子里喂锦鲤。
涟涟清波里,一尾尾锦鲤游动嬉戏,知道有人过来,便又扎堆儿凑来此处。
只见它们皆张着嘴,不停发出啵啵的吐泡声,仿佛只等莲子一落下,便要抢先吞吃入腹。
“欸!”
承琴眼尖最先瞧见,忙凑过来兴奋指道:
“娘娘快看那边,当真有只鱼儿是金色的。”
常清念眯眼打量,只见一众红白锦鲤中,果然有只鳞光泛金的龙凤锦鲤。忽而从池水里跳出来,又“啪”地一声跌回去。
常清念刚想将莲子抛给它,却见它摆动着身子朝西面游去。
“它要做什么去?”
见龙凤锦鲤游走,承琴急急忙忙地往那边张望,忽而拉了下常清念,低声禀道:
“娘娘,德妃好像在那边。”
德妃住的水云居离此地不远,撞见她倒也不稀奇。
常清念笑容微敛,顿时也没了逗鱼的兴致,只将手中莲子一股脑扔下去,回身道:
“走罢,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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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指拂开挡在眼前的柳条儿,常清念走近笑道:
“宋姐姐也来喂鱼?”
德妃闻声回身,见是常清念,便也浅笑颔首:
“我每日都来,今儿倒是头一回见着常妹妹。”
“听宫女说池子里有龙凤锦鲤,特地来瞧瞧。”
常清念行至德妃身侧,随意同她寒暄两句。
只见德妃随身带着碟糕点,正掰碎了投给锦鲤,果真是出来喂鱼的。
命宫女将食盒送到常清念身前,德妃忽而轻声说道:
“今早岑妃的灵柩已送去皇陵,生前伺候她的那些宫人,我也料理干净了。”
从碟子里拈来半块芙蓉糕,常清念微微颔首,客套道:
“有劳姐姐善后。”
既是打着为宓贵仪报仇的旗号,总得她二人皆经手此事,彼此才能心安。
可常清念杀人只是为了自己,岑妃已死,蒋昭容如何她也懒得掺和,便故作为难地说道:
“只是皇上已经有些盯着我了,回宫对付蒋昭容一事,恐怕得靠姐姐多出面。”
凝视着囿于方塘中的游鱼,德妃不曾起疑,只点头应下:
“这是自然,我也恰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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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皇帝率众人回銮。
较之来时,队伍中已少了一架妃车鸾辇。岑妃连同她身边宫人,皆魂断于这抱山行宫。
常清念眸光幽远,刚在马车中坐稳,却见有人掀帘进来。
来人取下头顶黑纱斗笠,正是聂一白。
难得还能见个熟面孔,常清念款恰地说道:
“似乎许久都不见聂大人了。”
没成想常清念会主动搭话,聂一白连忙拱手笑道:
“属下前一阵出京办差,没能护送娘娘来行宫,幸好回宫时赶上了。”
见聂一白说起“出京办差”时,仿佛格外高兴,常清念想着左右路途漫长无聊,便拉着她攀谈:
“聂大人不喜欢在京中?那你可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聂一白被问得一愣,连忙绷紧脊背,表忠心道:
“属下好不容易做到正指挥使,自然是惦记着为主子多效力几年。”
“大人莫紧张,本宫又不是你那皇主子。”
常清念失笑道,“本宫只是不太了解你们龙虎卫,心里好奇,这才随口问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