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长宁遵守承诺,放长孙微云休假去了。
她心中空空落落的,几度想找人将长孙微云追回来,可在话即将出口时,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言而无信了,而且,府上不就缺一个长史吗没有长孙微云,时间还是照样要走的。
长宁坐在榻上,命人将阿音以及众多小狸奴都抱了过来。往常长孙微云在,长宁知道她心中有阴影,都没让可爱的狸奴出现。这会儿身在狸奴堆里,揉完这只哄那只,好不自在。在笑了一通后,长宁唇角又慢慢地落了下来,心中始终有种无法填补的落寞。
那头长孙微云回了梁国公府,一连好几天,都在书房里没有出去。她跟李容若说是跟公主告假了,可李容若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很担心。怕她一个人闷坏了,便让她抽空去嗣齐王府上走一走,与姐妹兄弟们联络联络感情。母亲有命,长孙微云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的母亲有两个兄弟,长兄承爵为嗣齐王,次兄则是封高平郡公,两家关系很不错,虽然别府另居,可也在同一坊中,只隔了一条街。听说长孙微云到了王府中,高平郡公府上的小娘子也匆匆忙忙过来,与姐妹们一叙。
她们都是知道长孙微云在长宁公主府上当长史的,这会儿人手一本《昆山小集》,兴致勃勃地问昆山书院,知闻楼相关的事情。她们都是宗室女,可已经算是疏属了,再加上家中长辈不愿意卷到政事中,便勒令她们留在府上,不许跟长宁或者同安亲近。故而她们纵然心中羡慕,也只能做旁观者,看上那一场热闹。要不然以她们的文采,也是能到知闻楼中做事的。
长孙微云直到瞧见了《昆山小集》,才骤然间发觉这一本册子已经印刷出来发行了。她远离了公主府,刻意避开了相关的消息,只想冷一冷自己那颗炽热的心。可如今在瞧见付诸心血的东西诞生时,那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如同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拍打来。她强行按下了那抹伤神,与王府中的姐姐妹妹说《昆山小集》的来历。听得一阵赞叹声后,她心中更是落寞,这些东西日后可能与她无关了。
“观音,日后咱们也能像《昆山小集》般刊刻自己的诗文吧”说话是的嗣齐王李成器的嫡长女李微霜。
“大姐姐,大兄买回《昆山小集》时,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对文章有异议的,可以写一篇寄到知闻楼去,她们下一回会刊刻出来。”高平郡公的次女李微言说道。
长孙微云听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议论《昆山小集》,心想道,这事情她不知道。应当是她休假的这几日,凌寒,孟彤管她们想出来的,事实证明了,有没有她在都无妨,公主身边最是不缺将活办好的人。
待到离开王府后,长孙微云面色沉了下来,眉眼间都是沉甸甸的心事。她不想回家,也不能够去公主府,任意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知闻楼前来。虽然很少人来此抄书了,可里头很多图书是别地没有的,人来人往依然万分热闹。随意一听,就能听到“昆山书院” “经世文章”这样的字眼。士人们很是自傲,有强烈的攀比心,一听是昆山书院的优秀文章,立马便命小厮去买了回来。等看到颜通儒,魏羽甚至还有萧维摩这般大家的评点时,众人更是豁然开朗,如痴如醉地看。也不仅仅是士人,朝官们也凑了这份热闹。他们虽然通于政务,世故,可文章还真不一定有那些锐意进取的士人做得好。
这第一次刊刻的《昆山小集》中,也有长孙微云的策论。听到小声的议论话语,长孙微云还没凑近,另一头忽地传来了孟彤管的声音。她正小步快跑来,自来熟地拉住了自己的袖子,直往知闻楼里去。
“快快快,我们有一件事情争不出结果,你看该如何是好!”
到了知闻楼中时,长孙微云抬眸一看,除了凌寒,孟彤管,裴锦娘,温秋水她们,还有些许陌生的面容,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岁,笑起来很是活泼动人。
“咱们这昆山小集刻印出来,跟经书差不多,只是要薄上一些。文章长长短短,一块块的,浪费的纸张甚多。”孟彤管望着长孙微云,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幅卷轴来,往桌上一摊,又说道, “若是像卷轴这般就好了,当然,也不用那么长。”她已经吃够了就着凭几读卷轴的苦了。
杨采薇挠了挠头,说: “我确实觉得这样挺好,也不用变化什么了。”
“你别说话。”孟彤管瞪了杨采薇一眼,继续和长孙微云说, “公主提了,对文章有异议的也可提笔成文寄过来刊刻上。可若是等到下一回小集,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久,说不定大家都忘记了这回事儿。所以啊,这一定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