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宣誉是最青春的年纪,眉眼平淡五官俊逸,只是那面相总是带着一丝伤感,看起来就很惹人可怜的那种。
“你几岁了?”
丁五泷抿唇,片刻后说:“七岁了。”
宣誉点点头:“读小学的年纪。”
“你,你多大了?”丁五泷有些不爽。
“二十了。”
丁五泷一直到十三岁的时候也不懂为什么宣誉会因为自己当时的一句话而偷偷养着自己。
“你家在哪?”
“我没有家。”
“父母呢?”
“死了。”
“你姓丁?”
“嗯。”
宣誉蹲下的了摸他的头:“你不想回社区的话,要不要跟着我?”
丁五泷愣愣的,看着他的手,觉得特别好看修长又白皙。
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我不想读书,我读不下去了,你别逼老子,操!”丁五泷烦躁的关了电话,本来今晚还想说好好学习,结果宣誉突然打电话来查岗,他一下子就不想学习了。
叛逆期一旦上来,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二十六岁的宣誉在北上本硕连读,接受附属医院规培,每年必须抽空回来一趟,去仁爱医院帮忙做兼职。
其实时间是不允许的,但这是宣家一大帮子亲戚提出来的,要让宣誉自己赚生活费,毕竟他实习的医院是没有钱的。
宣家养了他十几年,一些拿着分红的亲戚已经开始不爽了。
丁五泷在没有他管制的情况下,头昏脑涨的加入了一个叫青帮的组织,他是看见他们打群架觉得特别帅,然后被带着去赌博,打架。
宣誉回来的时候,他就出事了,因为赌场出千。
他迫不得已打电话让宣誉过来帮他。
接到电话的那瞬间,丁五泷就被挂断电话了,他以为这次宣誉要彻底放弃他,结果半小时后,他小喘息的过来了,丁五泷盯着他的背影跟赌场的人交涉,还赔了钱,至于多少他不知道,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他半年的生活费。
被领回家的路上,丁五泷第一次见宣誉真正意义上的生气,他不是那种骂你打你,而是眼神冷冷的看着你,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冻住了。
渗人的很,他把丁五泷送回帮他租的房子里后,就离开了。
夜晚月光将屋内的摆设勾勒出阴影,很久都没有的安静了,丁五泷偷偷的在阳台下看着他离开。
手握住栏杆,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丁五泷向来是行动派,坐不住,让他安静的写作业还不如去打个架来得爽。
所以他出门了。
按照记忆中的路,摸索着宣家别墅的路。
那时候的别墅都特别高,但丁五泷他能爬,吭哧吭哧的爬到上面,趴着看见宣誉脚步稳稳的走进去,结果……
“哟,你父亲生辰你也好意思让一大家子就等你一个人吃饭啊!”
宣誉神色淡漠的望了望周围几个亲戚的眼神,跟一根根针似的射过来。
他抿唇,眼睛带着稍淡的歉意环绕一圈,弯了弯腰:“不好意思,突然有临时状况发生。”
“一句临时有事就打发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另一个关系好的阿姨拉着她:“你别乱说了,免得他到时候在表哥面前胡说八道的。”
丁五泷其实离得远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看着那几幅尖酸刻薄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他本来想退了,打算另找个时间跟他道个歉啥的,就在顷刻间,又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泥巴,往宣誉的身上撞了过去。
“切,站在这干嘛,挡着道。”
随后一个差不多成年的男生走出来,大笑:“小琳琳,有点礼貌,这是你二表哥。”
那副嘴脸,是宣复。
“我才不要,妈妈说他是假的。”
说完后,她抬头不怕死的看了眼宣誉,对上那冷若冰霜的眼睛后,一下子愣住了,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宣复皱眉上前几步,教训的话还没出来,就被宣誉拍了拍肩膀,然后越过宣复径自进去了。
……
环形休息平台上,丁五泷走到栏杆处,望着黑夜下阴森寂静的无尽山河,本来很疲惫的身体突然又充盈着一股冲动。
“二哥,我走了!!”
丁五泷抓着护栏,半个身子都快倾斜,拼了命的往前喊,山间大气回荡着一句,随后重复着飘向远方。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明亮尖锐的枪响。
丁五泷一愣,其实在死亡来临之际他没有感觉的,只是一瞬间,双手双脚都开始无力起来,因为重力缘故,他上半身渐渐掉落,腹部擦着护栏往前倾,之后睁着眼,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直坠而下。
坠入深渊的一刻,最后的想法是,没有当面离别……二哥可能又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