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人知道这种问题不适合在当前的场合说出口。
中年教宗这次倒是迅速给出了答案,“特赛是去年刚受封的领主。”
“她不是这里的领主,但是,她的领地与这里存在一点、争议。”
帕吉特懂了。特赛不是召开这场紧急议事的领主,却也在这次的罪孽余波中被波及到利益,有足够的理由和资格来参加这场会议。
里的人们渐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克制地将目光从女领主的身上挪开。
特赛对他人的目光置若罔闻,款款地步入厅中落座。
没有使用常规的方桌。
让这么多教派同桌,确实有些不尊重。
帕吉特和中年教宗就坐在后排的独立座椅中。
像特赛这样尊贵的来客,和几个大教会的使者,席位被安排在正中,是设有几案的。
每个教会都派两位使者,是以一案两座。
特赛却没有带随从。
一位年青的猎人此时才走进,看见特赛和她身侧的空位,直接走过去,同案坐下。
特赛笑了笑,明显与其相识。
或许他们本就是同来的客人。
若使者有身份主次,这种座谈的席间,随从的那位会特意将座位拖后半个身位以示谦卑。
年青猎人则无动于衷,他不是跟随领主的侍奉者。
他对女领主的态度既不尊敬,也不亲密,却坦然随意地与其同座,还得到了对方的笑纳。
这种奇特的身份,引得众人纷纷猜疑和关注。
新赫利亚人明显对这位猎人感到陌生。
帕吉特这回没有向中年教宗询问对方的身份。
他认得那位年青猎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半个熟人。黑森林那边的生意,如今都是这位年青猎人代替了老猎人在出面。
多年以前,帕吉特还有缘吃过对方亲手做的晚饭——与他的神明一道。
帕吉特在意的只是,对方为何会出现在离黑森林如此遥远的新赫利亚。
帕吉特不问,座中有新赫利亚人在问。
“哦,”年轻的女领主答得很轻松,“这位是我请来的外地贵客。”
又笑着介绍,“他信仰着猎神。”
猎人自己则一言不发。
某条隐秘的线索在帕吉特心中被串联起来。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欣喜,为自己正在逐渐接近那个正确的答案。
我要去一趟那位新领主的土地。
就在帕吉特如此下定决心的同时,中年教宗突然转头看向他。
帕吉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想到,哦,我这会儿也信仰着猎神呢。算下来,猎神这边也有两位代表了。
等等,猎神这边也有两位代表了!
这边被派去清理罪孽的选拔制度,是怎样的来着?
帕吉特在进前,是登记过自己所属的信仰流派的。
如果女领主的客人也要填表,应该看到了商人的名字在前面。唔,猎人会在意这种事吗?
年青的猎人正淡淡地将中的贵客一个个打量下来。他的视线并不客气,但沉默的表情也算不上冒犯。
猎人的座次,使他人可以忍受这种打量。
大商人帕吉特热切地盯着猎人。
但此刻中关注猎人的目光太多了,他的存在感实在无法脱颖而出。
于是他想象自己是老猫花花。花花盯着想要玩弄的小动物时,是怎样的情绪来着?他回想着那种生物本能的恶意。
商人才刚刚入戏一瞬,猎人就敏锐地侧头,正对上了坐在后排的他的视线。
商人眨眨眼,重新露出一个温良的微笑,远远地向熟人打了个招呼。
猎人不假思索地抬起手,立即对商人比划出几个手势。
帕吉特愣了愣。
他有幸蹭过一次猎神祭,在雪山的路途中,简单地学习过猎人们的交流用语。
那几个手势的意思是,躲藏,警戒,防御。
身旁的中年教宗在试探地问,“你们认识?”
“是的,”帕吉特分心回答,“我们都信仰猎神。”
无论接下来有什么变故,要躲藏的话,最好就是假装和身处风暴中央的人不熟。
“我在外经商多年,很少回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仔细想想,这都是实话。他们确实也不熟。
但有某种神秘又微妙的纽带,让帕吉特知道,他们应该站在同一边。
帕吉特礼貌又有分寸地向猎人点点头,比比胸口,回了几个问好的手势。商人笑容温和,仿佛这些交流真就只是同族人在外偶遇的客套招呼。
另一边的特赛,也向猎人询问着他打招呼的对象。
寥寥数语后,她转过头来,对这边报以友好的一笑。
那笑容太过明艳。
帕吉特听见旁边的中年教宗的呼吸声又滞住了。估计待会他就会遗忘掉要追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