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默宁主教抬头望向小礼拜堂的穹顶。粗麻花辫的女刺客抓着帘幔稳住自己在高空中的身形。
她从腰间掏出香料，瞬间已用指甲擦燃它，抛向了穹顶。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角香料坠落到地上，飘出袅袅的香味。
“熟悉的香味，”范默宁主教有几分感慨地说，“真是令人怀念。”
事先准备在穹顶的法阵已经被主教毁掉了。
女刺客面色苍冷，突然放手帘幔，纵身往外跃出。
她的身影在空中消失，又突兀地再度出现。她用浮空术稳住了自己下坠的落势。
她看向小礼拜堂的门窗。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压压幻影，挡住了外界的景象。
那或许只是幻象，但……
“准则一，施法前必须亲眼确认落点的情况。我希望你们这些后辈，还没有忘却前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
范默宁主教的声音传来。
“我的忠告是，最好不要试图用那个法术逃往房间外，你不会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范默宁主教的语气像是受人尊敬的长辈，“哪怕我没有设下恶劣的陷阱，外面的火灾也瞬息万变。”
桑尼向来沉默寡言。
不管内心盘旋着多少个念头，她都不会吭声。
不止外逃，再度在房间内使用这个法术也是危险的。
虽然她还记得这座房间的物品摆放位置和布局，但范默宁主教极有可能同时布下了陷阱和幻象。
这样的话，战斗的机动性就打了折扣，完全变成了力量的比拼——毫无胜算的比拼。
“为何不坐下来谈谈呢，孩子？”范默宁主教说，“我们之间本不该存在隔阂和纷争，我们是在黑暗中前行的同路人。”
“你还有一位同伴，藏身在‘隙孔’中，对吧？”
“如果你刚刚有足够的时间陪他去‘隙孔’中探查，就会发现，这个‘隙孔’内是一片凶险的区域。”
“时空的乱流在这里交错，‘混乱漩涡’、‘吞噬巨兽’、‘颠倒瀑布’、‘沉默之湖’，那些危险的现象都汇集于此。”
“以你们的能力，如果没有数十年之久的计算，无法找到安全离开这片区域的道路。”
“那不是他逃离的希望，而是埋葬他的深渊。”范默宁主教摇头说道，“叫他从那里出来吧，这场被识破的埋伏已失去意义。”
被困入笼中的桑尼，面若冰霜，环视着小礼拜堂内的场景。
欧也妮仍站在那个被触发的迟缓法术范围中，被主教牢牢保护着，外人难以再接近利用她。
女孩缓慢地眨了眨眼。
短暂的思索后，桑尼开口说，“好。”
她用浮空术将自己滞留在半空中，谨慎地与范默宁主教保持着距离。
哪怕那距离对疾速的法术来说转瞬即至，但也能在关键时刻抢出救命的时间。
桑尼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张法阵，当着范默宁主教的面展开，将图案展示给对方。
那是两人都很熟悉的伊甸神系的法阵。
范默宁主教从容地颔首。
桑尼用一把香粉激发了那张法阵。
“隙孔”在小礼拜堂的中央显现，时空的缝隙被撑开。一个吟游诗人刚探出头，就被桑尼用传送的法术抓取到自己的手中。
“哎呀姐你又随便抓我的位置！都说了我不是小鸡仔。”吟游诗人一出现就伴随着大量的话语，“你再这样我就要用更完整的防护场法术，将留给你的后门给关掉了！”
范默宁主教听见身后的欧也妮发出缓慢的惊呼声。
他知道女孩在惊讶什么。她在教会广场和某间餐厅曾两次遭遇过那个吟游诗人，每次都不欢而散。
女孩先前那种无来由的怒火，或许就是出于被窥探的敏感。
范默宁主教微笑起来，没有回头，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似乎很会耍花招的外来者身上。
“哎！我怎么在半空中？有必要吗姐？”吟游诗人还未熟悉自身的处境，在虚空中踩了好几脚，晃了半天才在同伴的浮空术中找到平衡。
“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在‘隙孔’里看见了什么，啧啧，教科书上的危险区域经典现象，在这里差不多都齐了！”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环顾四周的环境，眼神依次扫过了被幻象封堵住的门窗、台案中摊开的书页、站在迟缓空间中的女孩。
直到最后，他的眼神才落到范默宁主教身上，直接迎着对方的目光，毫不心虚地挥手，“哟，你好！久仰大名啊。”
然后凑过身子，并不怎么悄声地问同伴，“怎么回事，我们完蛋了？”
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同伴，用手指了指穹顶。
吟游诗人抬头扶着额头，装模作样地望了半天。范默宁主教友善地给他放了个照明术，将空荡荡的穹顶呈现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