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听在陶采薇的耳朵里,崔鸿雪的这句话是祈求,好像在说:“陶采薇,为夫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对着他这张脸,陶采薇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说:“夫君,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咱们生好多好多孩子,大家一起玩儿。”多热闹的场景啊。
听她描述起来,他的眼眶里都出现了一丝憧憬,说起来,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生孩子了,回家把那个药停了吧。
不然妻子光看着小姐妹怀孕生子,对自己该有多失望啊。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的,他觉得是他太自私了,从此以后,便什么都听她的好了。
他觉得,自己的那些烦忧也不是不可以告诉妻子,毕竟他的妻子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子啊,她会理解他的,会拉着他的手说:“你的那些烦恼都不算什么,我三两下就给你解决了,你就别焦虑了。”
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在她的世界里,从来也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困难。
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宫门,一个四处勾心斗角的京城,他决定先放下那些视角,试一试,能不能用妻子的视角去看世界,他想要一切都好起来。
她说的那些幸福场景,他也好想体会体会。
他说:“好啊,咱们回去就生小孩。”咱们要携手抵抗这世间的黑暗,迎来无穷无尽的光明和幸福。
陶采薇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崔鸿雪忽然从她膝上俯身起来,对着大殿内光彩照人的地面喷溅出一大片鲜血。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从喝完那杯酒开始,崔相大人就已经不对劲了,所有人都暗暗把目光挪向帝王,暗自揣测。
陶采薇心里却知,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吐血了。
自责和懊悔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她忽然觉得,之前和崔鸿雪之间闹的矛盾又算得了什么呢?他骗了她又如何呢?从铅兴县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她,看似乐观永远积极向上,可她也深知这个时代的不易,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已是十分不易!
他们这些人一路走到京城来相聚,既没有死在战乱中,又逃脱了家族的覆灭,余生的每一个瞬间,便都是弥足珍贵的了。
她忽然发觉,自己与崔鸿雪两个人,看似站在了权利顶端,但对于这整个世界、整个时局,不过是两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蝼蚁,别说这个吃人的京城,就是溪川小小的一次地动,都随时可能夺去他们的性命。
她的家人都在身边陪着,她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她又何苦要去闹脾气、装冷漠。
她缺了一些让自己幸福的能力,就应该尽力去找回来,而不是一日又一日的耗着。
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她说:“崔鸿雪,咱们现在就回去,你说你想回河首府,想回溪川,都可以,咱们回去好不好,回去请名医好好给你治病。”
余生便和爱人一起好好生活。
崔鸿雪擦掉唇边的血迹,
他说:“我没事,还死不了,咱们还要携手继续往上爬呢,这时候打退堂鼓可不是你的作风。”
陶采薇嘴唇微张,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心里难受极了,自己费尽心思往上爬,不也是为了家人都好好的吗,她要自己一家人永远不受强权欺压,才要自己站上来。
场上所有人都前来关心崔相的伤势。
“崔相大人,好端端的怎会吐血?”
尽管所有人都怀疑皇上刚刚赐下的那杯酒,但却无人敢说。
崔鸿雪抬眸望向帝王,那杯酒的确有问题,可偏偏就巧在,他本就早已有了吐血的症状。
因此皇帝现在目光严肃,大手一挥,声音庄严:“来人,宣太医来给崔相看诊。”
朝廷的这位权相一倒下,宴会便暂停下来,刚刚的那群舞女默默退到一边去,等待让他们再次上场的时候。
崔鸿雪苦笑一声,任由庄时派上来的太医对他看诊。
之前倒是他错怪庄时了,以为他要耍什么阴招来对付他,这一招却是打的明牌,怪不得他这一局输给了庄时,是他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一杯酒令他急火攻心当场吐血,随后便被太医指出:“从脉象上看,崔相大人吐血的症结已久,肝郁于心,忧思过度,必定还伴有心慌、手抖,四肢不听使唤的状况,若不及时治疗,怕是会危及生命。”
众人听到皆是一阵惋惜,这么一位光风霁月的崔相大人,竟生得了这么严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