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鸿雪却一动不动,他将她扑倒在地上,用身躯牢牢压住她:“来不及跑了。”
墙上的石块在摇摆中已经开始松动,外头乱哄哄一团,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地动不一般,可能是百年难遇的类型。
陶采薇情急之下一边推他一边喊道:“你站起来啊,跑啊,现在跑还来得及,咱们护住头就行。”
崔鸿雪仍岿然不动,将她无死角地笼罩在自己的身躯之下,他说:“我不要你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受伤。”
手也不行。
他牢牢将她护在身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陶采薇突然感觉到,这个第一次见面时还佝偻着身形瘦得悲伤的脊骨都清晰可见的人,是这么的钢筋铁骨,她撼动不了他分毫,她锤着他的胸膛,渗出了眼泪:“崔波,你这样会死的!”
他没有手去给她拭泪,只有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不会的,你放心,我命大着呢。”
自他与她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哭,这么脆弱,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你起来,我们一起跑出去,墙就要塌了,到时候咱们两个都会被砸。”
“你不是老说我腰细吗?它挡得住你,也护得住你。”
外面太乱了,高墙在晃,碎石一直在往下掉,他不要让她暴露在他的身体外一瞬。
“对了,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现在就告诉你,我只是一个平凡百姓,被豪强欺负,被你强买,都是我运气不好,应该经历的事情,我没必要做出什么手段来反抗,就像其他平民百姓也压根没有手段来反抗,我只是想尽可能的,活得像一个普通人。”
这是实话。
也不知陶采薇听了这话会怎么想,会想他要么脑子有病,要么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有谁会专门为了活得像一个普通人,有手段也不使出来,任由自己被欺负。
当然了,陶采薇更知道,他还是机灵的,当这种欺负触碰到他底线了,危及到他生命了,他还是会跑的。
就像上次,他听说陶家打算让他入赘这件事情以后,他就跑了。
陶采薇都知道的。
虽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回来了,但她再不敢对他轻易提起入赘或是成婚的事情。
崔鸿雪低头看着她红了眼眶,陶采薇也有无可奈何的事情啊,当宝珠遇到了无可奈何的事情,无计可施的时候,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她也知道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这段话任性极了,崔波看似让她任性,什么事情都愿意纵容她,却又从不让她任性。
“既然你要当一个普通人,那你就给我当一辈子,永远也别变啊,我陶家不放人,你就永远是我的男仆,你上次突然走了,像这样的行为,是要挨打的,等会儿回去我就打你,把你裤子扒了抽你屁股。”
他看着她落了泪,他知道她为什么落泪,因为她知道自己这段话是任性之言,并且知道这段话动摇不了他。
她对他的底线,抱有十足的信心。
他苦笑了一声,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陶采薇,你不该为我哭,不值得。”
他走了以后,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通天之路。
云华公主已经远嫁南越,她到了京城立马就会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全修杰给她做后盾,只怕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小镇千金即将成为京城贵女之首,陶采薇,你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她红着眼眶看他,眼里有很多未言明的意味,说出来不过又是徒添感伤罢了,只会让她又多知道了一条,哦,这个他也不会应。
她想说的是:“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就不能让我踩着你的肩膀去拿吗?你既然有那么坚定的底线,现在正是你该抛下我逃的时候,你已经两相矛盾了,崔波,你到底想要什么?”
陶金银中举的策论都是他写的,以为她不知道吗?
她可不是话本里被书生骗的千金小姐,她知道崔波若是去考科举,一定能中状元,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娶她。
他既有托举着她的本事,也有现在立刻抛下她逃走的道理。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真可笑,两个人面临着生死危机,正该逃命的时候,还在这里纠结他到底愿不愿意娶她。
他说,陶采薇,你不该为我哭,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