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朝第十一位皇帝,国号永安,统治下的第三十五年,他与她,在河首府与溪川的路途上,这个名叫昌汐的小镇上,一起听一位她喜欢的姑娘弹琴,直到深夜,临走前,她扔了一大包银子给她,足以让她赎身了。
那位姑娘恐怕从来没有想过,最后能救她出去的,不是对她情根深种的男子,而是一位女子。
陶采薇一直都是这样的,有好心,但是不多,救一救她一眼看中的人还是可以的,多了不行。
“你说得对,我之前说要让河首府的律法规定男女同享继承权,这个想法太肤浅了。”
崔鸿雪默默反驳,他可没敢说这句话。
“且不说要先解决婚姻里的不平等,更何况卖女儿这样的事都是合法的,还往哪儿谈继承权,现在想起来,继承权真是最不足以为道的了。”
在那之前,需要立的法太多了。
崔鸿雪心里在想,她闹出这一番来,进而今日又得到了这么多感触,只是为了祁凌雪而已。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卖到她身边来的,在家里时也必然承受过不公,她怎得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呢。
人与人在她心里还划着三六九等呢。
崔鸿雪是真正体验过被强买强卖过的平凡人,他想的总要比她深一些,不过没关系,她只要一直待在那上头做她的上位者就好了,能时不时地想到一些更深刻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就连他也是近些年才体会到,自己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决策,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多少底层百姓。
这么看来,他手上也沾着不少血呢。
他的手掐在她雪白的腰上,留下一道道指印,这摄人心魄的画面让人情难自已。
马停在一个山坡上歇脚,太阳即将越过地平线,从山坡上遥望下去便是溪川城。
他们躺在铺了布巾的草地上,她身子底下是白色蓬松的貂裘,她的背后是一轮红日,映在她雪白条条的肌肤上,让人心动神摇。
她的红唇微张,在挪开亲吻的嘴喘气时一声一声地喊着他:“夫君,夫君。”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牢牢捆住他的一切。
随着一阵颤栗,她抵在他胸膛上喘着气。
进入溪川城的时候,过去几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谁也没有再多言语。
直到符家庄园的大门以及后面长长的通天石梯出现在眼前。
会有人来接他们上去。
陶采薇被崔鸿雪牵下马,他牵着马走到一旁,将马拴在门口,会有人接应过去照料。
过了一会儿,有人抬着两顶轿子下来。
符家是大族,各项规矩章程都是井井有条的,符家修建在半山腰上,因此要过去先得爬上这一段长长的天梯。
主人和客人自然是不用爬的,会有下人来把他们抬上去。
崔鸿雪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上次来还是和祖父一起,这一次来,已经物是人非。
再次望向这长长的通天石梯,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溪川是一个及其热闹的地方,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溪川的人也都是乐天派,每天除了喝茶就是打牌,还有独特的采耳技艺。
就是这么个地方,让他忽然特别伤感,自从家人全部离开他以后,他很少想起他们,从京城出来一路走到河首府,再走到溪川,那些往事早就随云烟飘走了,可就是在这一刻,到了曾经和祖父到过的地方,陪着陶采薇一起即将要见到她的一大群热热闹闹的家人,他忽然,好想好想崔家那些人啊。
崔家若能一早学着符家这样,择一处僻静清幽之处,举家隐居起来,休养生息,好好生活,他现在,也能如同她一样开心了。
陶采薇扯着他的衣袖跳着乐着,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外爷了,更是迫不及待想带他见他们。
他恍惚了一瞬,忽然很想对祖父说一句话,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了,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还是每天缠着他的衣袖。
只是从那个冰雪机灵的调皮蛋变成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崔家没有任何人知道祖父曾给他定过这么一门亲,他时常在想,随着崔家势大,祖父后来是否改变主意,不想认这门姻亲了,可当他现在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看着符家长长的通天石梯,千百年也不会有人打扰的隐世大族,虽然没有权势在手,可也活得潇洒自在,他祖父是否也存着这么一门心思,要符家做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