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把书册又塞了回去,讲起了《论语》。
时常巩固基础也是好的。
下学之前,邵安把昨日他布置下的策论课业发了回去,卷面上他都重新标注了一些行卷的思路和着重点。
“昨日是让青阳斋的人教了吧,我说改着改着怎么一股李学究的味。人家愿意教是好的,但吃透才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下次别把人留到宵禁之前,才把人放回去。人家学录都来我这里告状了……”
堂下一片讪讪笑声,但没有一个确切应了。
个个是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
谁叫祝虞这个小“教谕”真的很尽心呢。
大不了他们午膳的时候,给他们的小“教谕”多分一些吃的。
看那单薄小身板,想必平日里也抢不到什么好菜。
今日膳堂好像有羊肉,必然得给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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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汤羊肉的味道确实香。
祝虞在这队伍里排了好久终于打上了一份。
这么奢侈的肉汤,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蹭上一口。祝虞小心翼翼地端着碗从队伍中走出,可还没几步远,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满满当当飘着香味的肉汤就这么骤然被撇开,撒到了地上。
祝虞望着救不回的肉汤,心疼地皱着眉,不懂突然抓住他手臂的学子所为何事。
“这是作甚?”
“就是你!你刚刚排在我的后面!我腰上戴的那一块松鹤鹿纹玉佩定是叫你给我偷了!”
来人倒是言之凿凿。
祝虞却对自己前面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无凭无据的,你空口白牙就要诬陷于我?”
说话间,这点热闹引了不少学子围观。
“哼,你要证据?那你敢不敢让我搜搜你的口袋和书箱,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便也无所谓吧?”
“是啊,一搜不就知道了。”
“青阳斋也都是寒酸的,还真不好说呢……”
窃窃私语之中,祝虞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有一种不好预感在心头泛开。
“怎么,不敢?心虚了?”来人提着嘴角,好像早有预料。
“光说偷了东西该如何,怎么未曾听闻倘若冤枉错了人该如何?”
清朗的男声穿过重重人群。
这声音四斋已是耳熟。
“林樾?又是你。”
祝虞回望,正是那个端方如玉的身影。只是今日他的身边亦步亦趋跟了一位眼蒙白布的少年。带头的林樾步子走得不快,少年拽着他的袖角刚好能够跟上。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都是一块来用午膳的玄英斋学子。这会儿随着林樾,玄英斋将孤零零被围在视线之下的祝虞拉到了他们身后。
“朱明斋?又是你们?”
瞿正阳抱臂,看清了发难学子的脸,轻笑了一声。
“这和斋有什么关系。”发难学子轻咳了一声,抬手直指玄英斋中心圈里祝虞的眉心。“是他偷了我的东西,我才找他的,你们玄英斋难不成还想仗着人多包庇不成?”
“未有实证,便口称为偷,衙门断案若按你这么来,世上倒也没有悬案了。”
瞿正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我说不过你们,但被偷的玉佩是我祖传之物,今日这事一定要见个分晓,就算上报山长,上报府衙,我都是要查的。”
“别急。东西这么贵重,查自然是要查的。东西在哪儿丢的,怎么丢的都应该查清楚,你说之前祝虞排在你的身后?”林清樾眼底含笑,语气和缓,稍不注意便被安抚了心境,顺着他的话意回答
。
发难学子就是这样,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往刚刚的位置一站。
“我便排在这儿,想必就是我双手拿汤时给了他可乘之机。”
林清樾走过去瞧了瞧,被留在原地的梁映竟也摸着跟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
那学子轻哼一声。
可话音刚落,蒙眼少年像被绊了一下,跌在那学子身边,林清樾见状,快步过去扶起梁映。
“眼瞎了——”学子本能地要骂,可看见梁映眼前白布,硬生生咽了回去。
梁映的眼睛因何看不见的,朱明斋的学子大都知晓。
发难学子只能拂过被弄乱的衣服,不耐地皱眉,“看也看了,找也找了,总该搜他的包了吧?还要包庇,你们便一同陪我去见山长吧。”
说着,真就抓住林清樾的手臂,似要直接拿斋长开刀。
一直没说话的蒙眼少年拽回林清樾的衣袖,阴恻开口。
“你搜过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