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价值。
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这到城外十几里, 没有车怎么运过去?运过去后,你要用什么埋?埋好之后,你又如何解释你这段时间的空白?”
林清樾的每句话都尖锐地撕扯着关道宁苦苦维持的沉着假象。
关道宁蜷起手指, 面露痛苦。
片刻后,他闭眼沉声。
“解释不了, 这也是我做的,与斋长无关。我只求斋长一事, 我有一亲娘在边城花楼,若我出事, 不要将我的事告知于她,便就说她的儿子有了大出息,不愿归乡认亲了。”
“亲娘?先前从未听你提起。”林清樾轻轻笑了一声,手指曲起在闭眼认命的少年额前弹了一记。
“别弄得我像是杀人灭口的魔头似的。”
“只是上贼船,不要你的命。”
关道宁怔怔打开眼帘,“贼船?”
“你呢,看着性子跳脱,实则心细如发。”林清樾认真地注视着少年,细细数来她之观察。“在书院之中,审时度势,长袖善舞,你却不曾以此谋求,反而正阳、祝虞、衙内斋中的大家都在无形中受你照拂,少受人许多冷待。”
“最重要的是——”林清樾虚虚点了点关道宁心口。
“你这一颗不认命的心,这是最能让你走到最后的东西。”
“信我的话,以后就让你自己对你阿娘说,你已经当上大官,能风风光光地把她接来。不信我的话——那你就自己回去和阿娘解释解释你读书不行的事儿。”
话毕,林清樾在关道宁眼前将白皙的掌心朝他竖起。
没有……必死的选项?
关道宁对上林樾的眸光,脱去了诗书礼易无一不通的温雅公子伪装,他更肆意,更果决,清幽的眼底映出的是一片浩瀚无际。
那些伪善的把戏,在这里黯然失色。
关道宁
似被其中自由的景象蛊惑一般。
啪地一声,击掌为誓。
“但你在这儿的话,梁映那边……”关道宁还是觉得他不该耽误林樾这些时间。
可林清樾只是摇了摇头。
“吴文不会伤他,而梁映也不是他想伤就能伤之人。”
毕竟她的太子殿下可是会在夜里,偷偷溜出去练武的人呐。
加之她教的那套身形步伐,本来就是为了契合她专门打造的那对臂剑,两两相加的效果定能出其不意,让吴文喝一壶的了。
……
扶风长街。
一片狼藉的正店大堂内。
“梁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太懂?”
错愕只是瞬息,吴文眨了眨眼,见剑无用武之地,便迅速神态自若地把那出场寒光直射的宝剑收回了剑鞘,脚步轻快地走向梁映。
梁映撇了眼地上的人,他之所以能赢得如此轻易,也有一部分这些人并未真正反抗他的原因。
“这些人我避了要害,一息尚存,现在救还来得及。”
吴文听着,爽朗的笑脸却掩不住寒意。
“梁兄说笑了,这些可都是非常危险的歹人,因何要救?”
不待梁映再说,他脚下的那些人忽地一个接一个,身体抽搐,竟是在短短几息就接连唇边溢血,真正失了气息。
服毒自尽。
梁映眼瞳一缩。
这便是一点证据都不留了。
何其决绝。
而一句话引起这一切的吴文,一直走到那剑尖离他的胸膛不到一寸。
似是任由梁映取他性命一般。
脸上尽是未曾被死亡惊扰过一分的真挚。
“梁兄,我只是想帮你啊。”
“……”
此人对他没有杀意,却远比冯晏更为可怕。
他做出的样子依旧磊落光明,让他的剑刃都像是不顾恩情的逞凶。
梁映移开目光。
不再浪费时间将臂前的软刃对准吴文,而是俯身弯腰将衙内扶起,想用利刃先将衙内背后和屁股上的箭羽削去,以便带他离开这里。
不过利刃劈下,正中脊背的箭羽却整根连着没沾血的箭镞掉在了地面。梁映微微一愣,就听耳边猛地一声吸气,竟是衙内睁开了眼。
“我在哪儿?我没死?”衙内虚焦的视线逐渐在梁映的脸上和身旁一地狼藉中找到重点,“我想起来了!山火之后我怕冯晏寻仇,日日都穿着我爹给我的软猬甲呢!”
说着衙内扒了扒胸口,果然看到一片金丝交织的软甲从散开衣襟下透了出来。
合着刚刚是被吓晕的?!
梁映唇角一抽,却又是一阵接天哀嚎。
原是衙内顺着摸到了另一处实打实的痛处。
“我的屁股!怎么这么长一根箭呐!他爷爷的,疼死我了!那群龟孙真不要脸,射人如此要害,他自己以后一定生儿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