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准备的众人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勾起狡黠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夹带上来的酒壶竟人手一个,于默契之中,高举于天,舀进一勺残阳,互相碰撞着,敲击出一声声少年壮志。
“那就对酒当歌!”
“祝我们有幸相识正少年!”
第056章 去找她
山巅之上, 夕阳斜照着三五一堆,席地而坐,一边举杯共饮,一边畅聊人生理想, 远大前程的少年们。
“这也亏瞿正阳想得出来。”
祝虞缓过劲, 晃了晃分到她的那一壶酒, 不由地失笑起来。
“兴许是那次看到你牙牌, 记下的生辰。别看他五大三粗, 心思倒细。”林清樾顺着祝虞的目光,看向正和他人行酒令,闹得开心的瞿正阳。
“光是这酒就废了不少功夫, 书院里查得紧,不能如此放肆。净业寺呢, 为了不破规矩,拜佛也不曾带酒。一直等到拜佛结束,他和衙内他们多跑了一趟才把这酒带上来。”
“这份心意不是谁都能有的。”
林清樾点到为止,祝虞听着听着,却低下了头, 无意识反复捏着手中的酒壶细颈,轻声道。
“阿樾,你知道吗?眼前的一切美好到, 让我觉得我在做一场梦。我甚至不敢动,我害怕, 我一动这梦就要碎了。”
“怕什么。”林清樾在祝虞背后轻轻一推,让她冲向人群喧闹处。“这是你坚持到这一步, 应得的。”
“祝虞,快来!你快看衙内的酒量, 太差了,一杯倒!哈哈哈~”
就像乳燕归巢,祝虞融在少年之中,脸上再没有最初的戒备、疏离,尽情的欢笑终于有了十七八该有的纯粹。
梁映将这一派温煦收尽眼底,心中也似被感染上丝丝缕缕的热烈。
不知是景醉人还是酒醉人,他却也想和祝虞一样,尽情放纵一把,就算是做梦,他也想把这一刻抛却所有烦恼的瞬间再延长一些。
可酒壶刚提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截住。
“你有伤在身,不能多饮,刚刚抿上那一口,尝个意境就够了。”
温暖的掌心,理智到冷淡的话。
梁映不舍地看了眼酒壶,还是任由林清樾把它收走。
“之前,阿婆曾千方百计要让我来长衡读书,我那时阳奉阴违,不肯让她如愿,是觉得读书无用。我这般出身的人又做不了大官,读到头也是虚渺一片,甚至不若赌坊收债能养活阿婆。”
或许是酒意作用。
林清樾才能听见梁映对她吐露过往。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读书无用吗?”
梁映转过被残阳熏照地一片暖意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林清樾,看她在霞光下被沾染得格外绚丽醉人的眉眼。
“我现在知尊重才能得友人,知珍惜才能得长久。看天地广阔,看我自己人生也辽阔。”
“读书很好,但,你出现得比读书更早。”
“因为是你,我大概才会觉得读书很好,因为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很好。”
残阳点点落尽。
按理该冷了,可少年的视线却灼热非常。
他不再如上次那般小心翼翼地寻求她的看待。今日他坦然又直白,在可能随时要经历的生死劫难之前,回应不再重要。
他只想单纯告诉她。
她在他的心中的位置。
林清樾这一次没有避开视线。
她看到了少年眼中几乎藏不住的情态,无法否认其中的真挚、热烈、纯粹。
甚至某一个瞬间,她都分不清,他看向的是“林樾”,还是躲在“林樾”躯壳下的林清樾。
“你醉了。”
林清樾对少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最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表明她认真听过。
梁映知道自己酒量,摇了摇头,“只一口又怎会——”
话说到一半,他却真的觉得自己的脑海有些恍惚,再要仔细体会,才惊觉手脚不知不觉软绵一片,使不上力气。
“你觉不觉得,现下安静得厉害?”
林清樾沉下声的同时,和梁映一起往四周看去,刚刚还嬉笑在几处的少年们竟都或躺或倒的,在原地动也不动。
声息静过了头,山风一吹,蓦地遍体生寒。
林清樾皱了皱眉,转过头刚要和梁映说什么,却发现梁映也在这短短的几个瞬息,没了声响。
是这酒。
她没喝,梁映只抿了一口。其他人或多或少三四口下肚,已然失去了所有知觉。
但这酒是瞿正阳和衙内买的,他们惦记学舍查寝,必不会选烈酒。所以是有人故意在卖酒的铺子里,提前对这些卖给他们的酒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