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棉心里有点急,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在水里行走,“我命令你上来!不然我就辞退你!”
程安无法,淌着泥水走上岸,“可是您的照片掉下去了,不找回来吗?”
“明天再说吧。”温以棉冷静了不少,身上的寒气浸入骨髓,身体不停打颤。
“温少爷我送您回去。”
温以棉裹着他的外套坐回了大石头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您浑身湿透会感冒发烧的,我以前福利院的一个妹妹就是感冒发烧没的,别看只是小病,病了很要命。”
温以棉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你要么坐上来,要么回去睡觉,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程安一个跳跃坐在了温以棉身侧,“温少爷在为四夫人难过。”
“你也别自责了,她想自杀,就算是我可能都拦不住她。”温以棉的眼睛盯着池中央,手里握着绿色的荷包,“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不长,我能感觉到她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了,可是我没有抓住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四夫人吗?”
“嗯,我和姨妈的合照,我以为那张照片是开始,没想到是生离死别的开始。”
程安抬手想安慰温以棉,觉得不合适,手收了回去,“您来到汕州还没有大哭一场,亲人走了,您哭一次没有人会笑话您。”
“如果姨妈还在,我可以是贾家的客人,如今贾家变成这副模样,我也算半个主人,其他人都能倒下,我不能。”
“不是的,这跟客人主人没有关系,亲人离世,更应该发泄情绪的是您。”程安在温以棉的肩膀上拍了拍,“您要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哭,我可以回避,或者您去找大公子。”
温以棉的身体很冷,他的声音也很冷,“他忙着安慰别人呢。”
“您是说贾冬寻?”
温以棉看向他,“你跟在李昀商身边这么多年,应该了解贾冬寻和他的过往吧?能不能跟我说说?”
程安闭上嘴一个字都不肯说。
温以棉眯了眯眼,“不说我就辞退你。”
“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去年年初的时候贾冬寻确实追过大公子,但是您放心,大公子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
温以棉的一张脸垮下来,程安都在护着李昀商。
“我都看到了,他在灵堂抱着贾冬寻。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你为什么又会脱口而出贾冬寻的名字,你肯定在隐瞒我。”
程安挠挠后脑勺,“贾冬寻追求了大公子大半年,去年年尾的时候大公子答应了与贾家的婚约,其中的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只是一个保镖。”
“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答应?”温以棉收拢身体,抱着双腿,“贾冬寻失去了妈妈,可我也失去了姨妈,他知道安慰贾冬寻,却不知道来安慰我。”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这是他重生之后拿到的第一个金牌,姨妈还没有看过他的金牌。
“我都没见过姨妈最后一面,她也没有亲眼看过我的金牌。姨妈……我想你。”
程安跳下石头,朝温以棉伸手,“四夫人还没下葬,我带您过去看她。”
“可……”
贾冬寻根本不让他开棺,他想等贾饴之火化那天看最后一眼。
程安憨厚一笑,“我是专业的,温少爷的愿望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您实现。”
温以棉把手递给他,他双手托着温以棉把他从石头上接下来,随后立刻松开了他。
人都走干净的大宅院里,所剩不多的两名保镖守在了大门外,后门光明正大走进来两个人都没人发现。
温以棉跟着程安又回到了灵堂,他不敢拐弯看向灵堂里面,他害怕李昀商没有离开,害怕李昀商还抱着贾冬寻。
程安拽着他的衣袖他把带进了灵堂,灵堂里没有人,他松了口气,可随后心里又堵得慌。
他消失了这么久李昀商都没找他,整个贾宅太过安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非常依赖李昀商,总是默认李昀商就该为他做些事情。
就好比上个月的生日,李昀商其实也没有义务必须记得他的生日,必须为他庆生,可他就是觉得李昀商不该忘。
也许是李昀商对他太好,他恃宠而骄罢了。
由于贾饴之的遗体要火化,灵堂的棺材并没有钉死,程安稍微一推就推开了一个角。
温以棉心里发慌,这具棺材会不会是空的……
棺盖打开一半,他等不及趴在棺材旁,还好里面不是空的。
一具被烧焦的遗体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那样美好的一个女人,到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止不住的眼泪从温以棉的眼眶中掉落到贾饴之身上,他颤抖的手指抚摸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