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商趴在他身边,一手只放在被子外轻轻拍着,用最轻柔的声音哄他入睡。
等到温以棉的眉毛舒展,也没有要醒来的苗头,他慢慢下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程安见到李昀商就开口说话,他的耳朵忽然被李昀商拧着,他立马闭上嘴。
李昀商拧着他到了前院,“他两个晚上没睡,你不知道小点声吗?”
程安低头弯腰,“大公子我知错了,请您处罚我。”
“说正事。”
程安抱着一个漆红的木匣子,“大公子,这是施工队在地牢最下层的暗格里发现的,藏得很隐蔽,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木匣子没有上锁,李昀商手指一抬就打开了,里面是一些信件。
他拿起信件一封封看,都是贾信给贾饴之写的信件,每一封信的内容清楚记载着贾信让贾饴之做的事情。
譬如让贾饴之进产房盯着生产的孕妇,也有让贾饴之动手掐死畸形婴儿。
每一封信的最后,贾信千叮咛万嘱咐看完必须烧毁,可是贾饴之把信件全部留下来了。
压在信件底下的是贾饴之多年以来收集的关于汕贾集团有问题的账目,这些账目的收支比不对,但是在每年年底都会抹平。
李昀商眼睛一亮,抬头看向被拆掉的杂物房那边。
贾饴之最后还留了一手,想要得到贾信的罪证,必须救出那些孩子摧毁地牢。
假如递送出去的证物并没有引起注意,那么这些信件和账目就不会被人发现。
虽然想要调查的人可能找不到,但是想要摧毁这些证据的人更不可能找得到。
又过了一日,汕贾集团因为税务问题暂时停止一切商业往来接受调查,多重证据指向贾信,原本在拘留所大闹的贾信彻底安静下来了。
贾家除了贾三贾四还有贾冬寻和温以棉,以及受害的十五个男孩子,其他男性全部被拘留,等待开庭之后的判决。
贾家的佣人和保镖走的走散的散,因为挖到骨灰这件事,前来吊唁的宾客在第一天就走完了。
偌大的宅子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李昀商忙忙碌碌几天,又过了一天的夜晚才得了空,他独自一人走向灵堂。
灵堂只有贾冬寻一个人,是时候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
他跪在贾饴之的棺材前上了香,拿起手边的黄纸放进火盆,火盆里窜起来的火照亮了贾冬寻那张憔悴的脸。
李昀商有一秒愣神了,这张脸跟温以棉太像了,看到贾冬寻憔悴的面容,他不禁想起温以棉难过的样子。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贾冬寻跪在蒲团上像一只木偶人,没有了人的灵气。
李昀商的手指一紧,放进火盆的黄纸收了回来,贾冬寻什么都知道,他也是重生的……?
“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对不起李昀商,对不起……”
贾冬寻说到最后捂着脸哭了起来,李昀商把心中的一些话压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让棉棉冒充你跟我结婚?”
前世贾冬寻十分招摇地追求了他大半年,好不容易得来跟他结婚的机会,贾冬寻没有一丝一毫退缩,跟这一世完全不一样。
他很难不怀疑贾冬寻是重生的,很难不怀疑贾冬寻在故意躲避他。
贾冬寻的手指蜷缩,紧紧揪着白色的孝服,眼泪啪嗒啪嗒滴在纯棉的孝服上。
“我那时追求你,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喜欢你,虽然很夸张,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你从来不看我一眼。”
李昀商的记忆被贾冬寻的这句话拉回到三年前,有一次贾冬寻为了追求他,弄来了九辆大红色跑车,九辆跑车排成一列围着李氏集团的大楼慢悠悠开。
每一辆车身上都写有一个字,连起来是:李昀商我要跟你结婚。
贾冬寻似乎也想到了这里,他噗嗤笑了一声,“我追求了你两百一十二天,终于等到了我们的婚约。我既高兴又害怕,怕你婚后还是不肯看我一眼,当时正好找到了温以棉,我脑子犯浑才做了这个决定。”
他忽然抓住李昀商的衣袖,边流泪边说:“我真的很后悔这个决定,是我亲手推开了你,把温以棉送到了你身边。我胆子太小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昀商盯着贾冬寻发白的嘴唇,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推开他,前世的贾冬寻从来不会承认错误,这一世很多东西都变了。
就比如贾家这场变故,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
如果贾冬寻不是重生的,他的仇该找谁报?
就在他低头沉思时,贾冬寻昏倒在他身上,他又看到那张跟棉棉一样的脸,看到他疲惫不堪模样,他的心里微微作痛。
夏天的时候,棉棉因为他住了院,他在无人时偷偷去看过棉棉,就是这副苍白又无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