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天一整天他的眼皮都在不正常地跳动,这种糟糕的预感在白马先生接到一封邮件并决定去波罗咖啡厅后暴涨到了顶点。
“回去吧。”昭裕平静地说,“结束后我自己回警察厅。”
风见裕也还想说点什么,比如告诉他最近降谷先生的情绪不太稳定,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请他包容,比如提醒白马先生不要和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卧底警官产生冲突。
但一看到白马昭裕那双平静深沉的眼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昭裕戴上墨镜,压低帽檐,从后座走下车。
清晨不太刺眼的阳光洒落双肩,暖洋洋的,不够炽热。
他抬头看了一眼咖啡厅的招牌,便迈开腿朝里面走去。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男性的声音:“欢迎光临波罗……”
招呼客人的声音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隔着吧台,降谷零缓缓放下揉了一半的面团,犀利的目光朝昭裕扫来。
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明亮如初,可往常那种信任与温和已经消磨殆尽,剩下的唯有刺骨的寒意和警惕。
昭裕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然而这表情看上去不像微笑,反而像是被人用加特林顶着似的。
“Z……”熟悉的称呼终究没能突破咽喉,说出口就变成了,“降谷,我看到了你的邮件。”
降谷零的眼眸沉了下去,他绕过吧台,将一杯柠檬水放在了靠近里面的桌子上:“不是告诉你等晚上下班再说吗?”
“抱歉。”昭裕下意识道歉,“晚上课里要开会,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上午人不多。”
降谷零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昭裕忐忑地在他对面坐下。
“吃点什么?波罗的招牌是三明治,你应该吃过,另外还有咖喱饭意面什么的。”
“不用麻烦了,我吃过早饭了。”
降谷零深深凝望着昭裕,半晌后来了句:“你有时间吃早饭?”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昭裕,自顾自地步入后厨,给昭裕做了份简单的三明治端了过来。
昭裕闷声道了谢,可看着那份熟悉的三明治,他却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
“这是Hiro教我的。”降谷零忽然开口,“他告诉我生菜要在温水里浸泡,这样既不会影响爽脆的口感,吃起来又不会太冰,面包使用前要上锅蒸几分钟,味噌和蛋黄酱的比例是……”
他缓缓说着三明治的制作流程,昭裕的头始终低垂着,桌上的三明治则一口未动。
“你不喜欢?”降谷零问。
“……不是。”
“也是,当初Hiro做的时候可是连松田他们都折服了。”想起过去的事,降谷零久违地露出笑容,“毕业这么多年,我们六个人竟然再也没有齐聚过,太可惜了。”
昭裕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却无法阻止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降谷零注视着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双眼睛也逐渐变得冷漠。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昭裕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其事的严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降谷零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又笑了:“你不用向我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
“昭裕,你去过冲绳吗?”他问。
昭裕不知道降谷零想做什么,但他认为此刻降谷零应该是非常生气,恨不得杀了他的那种愤怒。
尽管他此前不知道苏格兰就是诸伏景光,不知道景光卧底进了组织,可那份关于苏格兰的情报是他传给组织的,是他害诸伏景光暴露,是他害死了诸伏景光,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在诸伏景光牺牲的那个冷雨之夜后,他和降谷零便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他也该为这场一以贯之的谎言付出代价。
“我和Hiro约好了一起去冲绳,他那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了,来自组织的、公安的,来自每一个死去的敌人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足以压垮任何人。”降谷零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想,也许去海边吹吹风、听听海鸥的鸣叫能好一点。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昭裕狼狈地躲避降谷零的视线:“我……我不知道。”
“他死了!”降谷零忽然大声道,“他不是因为敌人的清算也不是死于为民众牺牲,他可悲的可笑的死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他原来那么信任你!”
降谷零越说越激动,可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仍然顾及着波罗透明的橱窗,没有对昭裕做言语质问外的任何事。
“对不起!”昭裕除了道歉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