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洞房。”
席中宾客纷纷高呼起哄,场面一时热闹得很。
许风亭窝到对方怀里,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实则暗中捏紧了袖中的匕首。
察觉到怀中人的紧绷,少年摸了摸对方脖子上的纱布,继而轻声安抚道:
“莫怕,我不会伤你。”
他没有说太多,抱着人向婚房走去,脚步有些着急。
一路上,许风亭都很安静,任由对方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上,又将盖头掀开。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都是一愣。
眼前的少年生得很好看,他穿着一身红色婚服,马尾高束,天生一双笑眼,看人时的目光亮晶晶的,让人想起山间剔透的琥珀,在朝霞下熠熠生辉。
少年盯着端坐床边的人,一时间也是有些怔愣。
嵯峨三角髻,余发散垂腰,一身红裙女儿装,竟也是毫不突兀,色若芙蓉,几多姝丽。
他忽然伸出手,探向许风亭的脖子,正欲开口,颈间一痛,低头看去,便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了自己的喉管。
“别碰我。”
许风亭看着眼前的三当家,简明扼要道:
“还有,我要下山。”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哥哥,我就是在帮你下山呀”
许风亭皱眉:
“你喊我什么?”
这位被称作三当家的少年,仰着头又喊了一声: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谨啊。”
眼前这双透亮的眸子,渐渐与记忆中的小哭包融合,的确是有些像的。
许风亭不太敢相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落草为寇?”
顾谨不是淮安王的孩子吗?怎么会来到乌龙山,还成了三当家?
“王府之中那位世子刚刚过世,父王唤我进京继承爵位,离去时派了个剿匪的任务下来。婺州与江城归属淮安地界,乌龙山山匪横行已久,为了剿匪,我特意打入其中,为的便是寻求时机将其剿灭。”
原来如此。
十年前,顾谨被送到江南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淮安王似乎也不待见这位嫡子,反而将小妾拔为平妻,她生下的孩子则顶替了顾谨的世子之位,这些年,淮安王府小妾相争,闹得跟后宫妃嫔争宠一样,都没留下一个男丁。
如今世子死了,淮安王才想起来流落在外的嫡子。
剿匪一事,本该是他一个王爷做的,竟然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来,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这孩子。
许风亭收起了匕首:
“抱歉,许久未见的确认不出来了。”
他的目光落到少年的伤口上,有些不好意思。
阿谨笑了笑,并不在意,而是伸出手道:
“我替哥哥看一下脖子上的伤吧,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便见纱布上渗血了。”
许风亭怔了怔,看着少年单纯的笑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摸他脖子,是这个意思。
方才急急赶来,也是想快些看看他的伤口。
许风亭眸光一暖,他点点头,主动解开了纱布。
顾谨只是看了一眼便收起了笑,凝眉正色道:
“果然又出血了,我再给哥哥敷一点止血的药吧。”
说着,他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前,找出止血的药粉,又取了新的纱布过来。
许风亭挺直脖子,方便对方上药:
“昨日我的伤口是你帮忙处理的吗?”
顾谨点点头,他看着对方脖子上明显的咬痕,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这一口是谁咬的?”
下了这般的死力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恨什么怨。
许风亭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只疯狗罢了。”
这明显是人咬的。
察觉到对方不太想提,顾谨垂眸,没再就此事多问,而是问了点别的:
“那个叫小野的人呢,这次怎么没陪你一同前来?”
幼时自己不过是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外祖家中,他没有任何关于这人的线索,没想到重逢之时,却是这样一副狼狈的姿态。
就连时常黏在他身边的小孩,都不见踪迹。
许风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些。
十年前,也是在江南,小反派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同他说:
“我让皇兄把阿谨送走了。”
那时候,这孩子多乖啊,做事有商有量的,会同他言明自己的心思,怎么长大后,就变成那幅样子了呢?藏着一肚子的坏水不说,还来趁人之危那一套。
见对方似乎在发呆,顾谨喊了喊:
“哥哥?你在想什么?”
许风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回复了对方方才的问题:
“小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没陪着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