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内伤还没好完全,今天又动了点灵力......”
宴玦呼了口气,等那躁动暂时平息,便直起腰,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不碍事。”
他抬头看向重尘缨的眼睛,在那一方幽深的窄屋里独独看见了自己。
于是接连呵出几口气,圈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额头碰上去,鼻尖也贴上去。
因为刚刚止息的咳嗽,声音轻极了。
“做点别的什么,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是我的宿命
第34章 我本薄情
宴玦站在过分黏稠的沼泽里,漆黑的淤泥只有薄薄一层,仅仅没过鞋底。可当他试图抬起脚,却被那强烈的拉力所禁锢,动弹不得。
他抬起眼,只看见一片漆黑,顺着脚下的泥沼无限延伸,连接四方,漫无边际。
在无人之地,无边之境,无光之下,才是真实的自己。
宴玦表情冷漠,心沉如脚下之泥,就算投进石粒,也无法掀起波涛,催生任何激烈情绪。
对黑暗的胆怯,对无知的恐惧,对困境的挣扎,作为一个正常人应当出现的一切情绪,通通都是转瞬即逝,一晃而过。
还有爱、恨、嗔、痴,皆如浮空薄云,灵光乍现,然后风烟过眼。
他什么也留不住。
可所有人都该有广袤的七情,该有无边的六欲,该是踏浪激起,尽兴而归......
而缺乏感情,天性麻木的怪物,会被驱逐,会被泯灭。
宴玦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不合群的异类,知道真实的自己不会被接受。
他需要隐藏。
于是他划破手腕,用自己的血染红淤泥,将其雕塑成血肉装点空白,又用刻薄傲慢的语言粉饰其外,伪装成最显而易见,过目不忘的性格。
最后,用最宏伟广阔、难以推翻的理想和志向来应承每一束投来的质疑目光和打量视线。
他活成了一个最应该成为的人,他掩护自己拥有了完整的感情和人格,并因此顺利度过了目前为止所有的人生。
不出意外,宴玦会一直这样伪装地活着,说服每一个人,让虚情变成无法堪破的实意。
可本该是空空荡荡的前方却在一夜之间生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茧,由真实血肉织造而成的茧,紧紧闭合,又有无限生机。
流淌着殷红,弥漫着腥香。像心脏一样剧烈地膊动,震荡出直刺魂魄的扑通声响。
咚——咚——
顺着节奏的韵律,死寂的泥沼里漫生出了黑色的芽。
“宴玦——”
宴玦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四周环顾,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宴玦——”
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宴玦敏锐了五感,发现那声音来自正前方。
来自茧中。
-
宴玦猛得从床上坐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重尘缨原是侧对宴玦躺着,被这动静惊醒,陡然睁开眼睛,又被正对窗外的阳光晃得再次闭上。
他摸索到宴玦的衣袖,信手拉了拉,语气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宴玦摇了摇头,可心海里的灵力却异常躁动,闷在胸口,越发膨胀。他把这异动强行压回去,低声应道:“没什么。”
重尘缨终于适应了光线,胡乱揉了把眼睛,坐起来看向了宴玦。
那根扎着银扣的小辫子落在胸前,落在朝阳里,隐隐闪着光。
重尘缨抬起手,把它捏在手心里慢慢摩挲,放缓了语气:“做噩梦了?”
宴玦没说话,也没把脑袋偏过来看他。
“跟我睡你就做噩梦?”重尘缨扬起音调,带着些许揶揄,连带着落在屋里的阳光都无声雀跃了起来。
但宴玦依然没有反应。
重尘缨神色一凝,忽然也不开口了。他用掌心捏着宴玦的后脖颈,让他偏头转向自己,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问道:“要接吻吗?”
宴玦终于扬起视线,对上了那双暗光闪烁的眼睛。
这人刚刚睡醒,头发还披散着,恣意的卷发零零碎碎地落下来,挂在耳廓,悬在额前,越发张扬,像是一幅狂笔草绘的画。
“嗯......”宴玦轻轻应了声。
重尘缨立刻倾身吻他。
胳膊圈禁后腰,手指钳制前颈,是最有安全感的掌控。
哪怕没有使劲,只是贴着皮肤,可密实的温度覆盖下来,宴玦还是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像冰和火一样碰撞在一起,绵延出无限动荡的沉烈呼吸,撕咬、啃噬,血肉交融再合二为一。
可越是依赖,越是纠缠,宴玦心底躁动的灵力便越发沸腾,甚至隐隐有了爆发的趋势。
他猛一偏头,从这个越陷越深的吻里挣脱了出来。
重尘缨眼底发沉,对他的拒绝视若无睹,掐着他的腰不容拒绝地再次往前凑,企图接上这叫人眩晕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