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宁时刻谨记乔煦老师的教诲,他像对待一个很普通的朋友那样,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季淮,这个眼神令让季淮心里产生一股密密麻麻的阵痛,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怎么在这里。”江宥宁随口问。
季淮没想到他会直接忽视自己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怔忡,“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江宥宁的话平静又冷淡,却像是尖锐的利器,划破了他的动脉。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季淮凭借本能,笨拙地想要拉住他,却被他巧妙地避开了。季淮只能茫然若失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听见什么东西响了,发出滋滋滋刺耳的声音。
像是警报器在拼命闪烁着红色的光线,警醒着他。
江宥宁远去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重重踩踏在他的心上。
这是怎么了?
季淮茫然无措地想,是我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吗?
直到走近寝室楼,江宥宁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季淮的迷茫和怅然若失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好受,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只想赌一把。
江宥宁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
没有任何一个听众。
但他说得无比虔诚。
季淮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江宥宁对自己的变化。
他并没有疏远自己,依旧会笑着开玩笑,但季淮却觉得这根本不是他。
这让季淮觉得他把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特权收走了。
季淮有一种眼睁睁地看着沙子在掌心的缝隙中流逝的无力感,即使他紧紧攥着手,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季淮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的时候,关鹭终于受不了了。
“你到底咋了,天天跟怨妇一样。”
“没怎么。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我天天跟我对象吵架我都没像你这样。”
季淮白了他一眼,看向镜子里眉眼夹杂着苦涩的自己,又叹了口气:“你跟你对象吵架都是怎么和好的?”
关鹭想了会儿,“我们两个网恋嘛,我又见不到她,只能说各种好听的哄她,给她转账,但是她基本上都不收转账,也不让我给她买东西,我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抗拒。”
关鹭也叹了口气,垂下头。
“算了,问你也是白搭,你那对象还是我出主意才拿下的。”
季淮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还问起了关鹭。
傍晚的时候江宥宁发了一条朋友圈,很普通的火锅图片,但照片一角却露出了半截手表。
季淮几乎立刻就确认了那是乔煦的手表。
比愤怒更具有侵略性的是不安和惶恐。
江宥宁又和乔煦出去了。
哪怕季淮知道乔煦有男朋友,江宥宁也不可能做出插足的事情,但他仍然觉得慌乱。
慌乱的不是怕江宥宁和乔煦在一起,而是江宥宁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直到凌晨,季淮都没能睡着。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很忐忑,像走钢丝、像走在悬崖峭壁的边缘,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跌下万丈深渊。
窗外风声呼啸,刮得树干摩擦作响,季淮觉得自己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如影随形;又觉得自己如同黑夜在茫茫大海上行驶的孤单船只,在海浪声中迷失方向。
季淮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就呆呆坐在床边,脑子中乱得一塌糊涂。
“我靠!”对面床铺发出一阵气音,尾音都在颤抖,像是受到了惊吓。
季淮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关鹭居然没睡,他床上闪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
黑夜中看不清关鹭的表情,但能感受出他的恐惧。
“淮哥,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坐着干嘛,吓死我了!”关鹭小声控诉。
季淮没理他,只听关鹭自言自语:“我翻个身发现对面坐着个人,吓得我以为见鬼了。”
季淮下床,披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闷得他头昏脑胀,总感觉想不明白一些事。
“你去哪啊?”关鹭探着头问,可季淮已经打开门,只一步的距离,就从黑暗踏进了明亮。季淮的背影有些单薄,影子短短一截,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倒映在屋内。
“我去楼梯口坐会儿。”季淮声音很轻,随着关门声一齐消失了。
关鹭愣了几秒钟,低头继续完成写了一半的小作文。
季淮坐在楼梯口,把楼梯的门关上了,他打开窗户,风顺着窗户一股脑涌了进来,将季淮的刘海吹得凌乱不堪。
他感受了一会儿凛冽刺骨的寒风,觉得大脑清醒多了。
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这几天和江宥宁的聊天记录,努力回想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