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下子急促。
毛衣衣摆遮挡了视线,晏在舒看不到,掌心却特别烫,她起先还往回抽手,可越挣扎就被抓越紧,三四秒后就算了。
就反过来治他了。
寒风肆虐在空旷的停车场,摧得矮树一个劲儿塌腰,断掉的枝杈,剥落的树叶都横在挡风玻璃前,忽然那雨刮器左右摆了两下,窸窸窣窣扫落一地残枝枯叶,晏在舒看着重新开阔的车前视野,手还被孟揭握着,他抽第二张湿巾,一点点擦她指缝里残留的黏浊。
“带走,扔掉。”
她重新坐回驾驶座,降了车窗散味儿。
孟揭把纸拢成团,反而问她:“明天综合考?”
“嗯?”晏在舒手心热度没降,脸上热度没降,反应慢半拍,之后才点头,“嗯。”
“考完我去接你。”
晏在舒看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他再堵一句,“考试我接送你,考完五天假期我带你去雪场开板,雪场附近的温泉很有名,我定了长期房,你玩累随时过去,今天开始,玩乐我陪你,正事我陪你,你只管可着自己心意来。”
晏在舒把一截白白的腕子伸出去,梳着夜风,就算听着这套相当戳心的话,也没看他一眼,“那我还要给你下保证书,还要给你拉进度条,给你指天立誓保证会做个恋爱脑吗?”
“你能的话,我是不介意。”孟揭这么回一句,满满当当的戏谑样儿。
这人!晏在舒瞪过去。
孟揭看着她眼睛,不疾不徐说:“反正你什么样儿我都见过,你什么样儿我都能接受,我做我的事,选择权给你,进度条你拉快拉慢都成。”
晏在舒缓了缓:“一个玻璃杯就能把你觉悟抬这么高,你这么好哄的?”
“我一直很好哄,”孟揭意有所指,“你钓我的时候,什么时候下过饵,哪次不是放了钩子我就咬了。”
晏在舒听着这信手捏来的情话,这才把他打量半晌:“偷情吗?”
“偷情啊。”孟揭也坦坦荡荡回。
这个混蛋。
晏在舒无声笑,笑完开车门,没说答应不答应,赶起人反正也不带犹豫的:“下车。”
993划过长夜,没入车水马龙,消失在孟揭视线尽头,他站在车边抽完一整根烟,才开车门,一脚油门跟上去。
晏在舒其实很好讲话,她不吃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一套,进度条明列在她眼前,要求她给出明确承诺,她绝对要起逆反心理,孟揭作了一次,逼了一次,让猫炸了两次毛,最后给他自个儿折腾得浑身难受,所以他现在懂了——别说,只做,她就吃这套。
***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东城,下车时晏在舒已经收拾妥当,对着镜子涂了点儿唇膏,把那点异常的红和吸吮导致的肿都盖住了。
大厅的屏幕上轮播着今日拍卖款的走向,整个场合人比拍卖场上多了不少,奥新行政部的几位大佬和本市研发部门都出席了,因为拍卖基调特殊,所以此刻这场说是饭局,其实也就是搭个场子,让各方云集的大人物在公益场合里聚聚,官方腔调特别正,大伙儿三五成群,一片相谈甚欢的祥和景象。
晏在舒刚进场,唐甘就瞄着她,快步走上来,“怎么来那么晚。”
“我开得慢。”
唐甘一副如鱼得水的主人样,觉得怪,但没空跟她揪这事儿,指了下主桌,“给你留座儿了啊,”又附耳过来,“要跟地主爷排着坐,还是分开坐?”
“分开。”
“妥,”唐甘打个响指,“我也是这么想的,分都分了,能在一桌安生吃顿饭就成。”
这边讲了两句,就有服务生过来轻声问她座次安排的问题,唐甘听着,转过来在晏在舒唇边揩了两下,“口红挺好看,色号等会儿发我啊。”
说完风风火火又走了。
晏在舒刚落座,就看见不少熟脸,她算是辈分最小年纪最轻的,转了一圈,挨个问过好,到阿嬷边上刚一坐下,唐老爹就“叮叮叮”地敲响酒杯,在屏幕前致辞了。
他对这些藏品收来的故事侃侃而谈,又感谢各位捧场,最后自谦着,讲自个儿是个俗人,这场拍卖让藏品得到了更好的归宿,给当今科学人文的神圣殿堂添砖加瓦,座上都轻鼓掌,服务生正推着餐车入内,那边门一开一合,雍珩和孟揭打门边转进来。
在密集的掌声里,晏在舒慢悠悠转着汤盅里的白瓷勺,往孟揭嘴唇上不明显的破口带了一眼,停留半秒就转开,点到即止,不发出半点儿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