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未读消息明晃晃亮在屏幕上,从晏在舒眼底那层光膜里映出来。
指腹开始发烫。
点击屏幕的速度和力道都变了,她连消息都没看全,迅速切到通讯界面,噼里啪啦按了一串数字,而后把手机搁耳朵边,在电话拨通前,指甲无意识地扣住了指腹。
一道嘟声后,那边就接了,听筒里安安静静,只有一道缓慢低沉的呼吸,晏在舒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孟揭留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上周末,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我要进实验室了,全封闭,5-7天,出来联系你。】
晏在舒没回他那句话,但她在聊天框里发了一串图,有花房里蔫掉的蔷薇,有一本俄文手作的封面,有她随手画的一幅画,有她连续两周满满当当的健身闭环,还有几句不冷不热的话,要么嫌他家居审美单调,要么说那天去看的ali wong特别好,零零散散的,没有规律,有的在午夜,有的在清晨,有的在天黑前的蓝调时刻,好像都是随手那么一发。
时隔近一周,这些零散的片段才被两条来自对方的消息顶上去。
一条在一小时前:【我落地了。】
另一条是十分钟前:【定位给我。】
一想到这个消失一周的人,此时此刻,可能就在一个小时车程范围的某个地方,指腹上的温度就开始往胸口烧,伴随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
“你到哪儿了?”一个深呼吸后,晏在舒先问,可没等他答,晏在舒抬手腕看了眼时间,“回过家了吗?孟爷爷今天出院。”
“回过,”孟揭周遭没有杂音,像在某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你还在万源?”
晏在舒错愕:“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裴庭的车也来了,他招呼她上车,晏在舒往侧边踱两步,摆手说,“你自己回去。”
“你不走啊?”
“有事。”
“哟,刚分手,约新人?”
“你管呢,赶紧走,别碍事。”
已经不耐烦了,裴庭一叠声说好好好,跟着上了商务车,缓慢驶离了酒店。
手机里的回话这才慢悠悠响起,“你的行程我不知道,裴庭的行程很好查。”
孟揭那里忽然响起道车辆发动声,晏在舒怔神,一边反应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一边辨析那道隐约嗡鸣的车声,人还没从他突然归国的消息里醒过神来,一颗脑袋劈成三瓣用,舌头还有自己的想法,“我在万源,你从家宴出来了?那我们回环岛路碰头吧……”
他打断:“你抬头。”
当下脑子卡了半秒。
酒店大门前车来车往,身后华灯暖壁,眼前是一道道短暂停留又快速扫过的车灯,一个个体面从容的客人和她擦身而过,成为她视觉听觉里的背景板。晏在舒没动静,发梢被过往的风带得侧扫,才背过风去,捋了下刘海,笑:“别玩儿这套,我抬头要是不见你,你就得完,老实报位置,我这里打车方便,过去找你。”
孟揭笑了一声,这混蛋,每次在电话里笑都很烦人,一半戏谑一半明晃晃的勾搭,勾得晏在舒每回都耳热心燥,还碰不着。
“不说算了,我挂了。”晏在舒这么说,真就伸手要拦出租车了。
孟揭声音仍旧不急不缓:“抬头。”
因为这句耐心重复的话,晏在舒的注意力才从手机听筒扩散开,转移到车鸣、人声、风吼里。
晚上风利,把月亮刮了层毛边,酒店门前迎来送往,车子进进出出,未干透的轮胎碾过的湿痕像两道暗色长轨,把晏在舒的视线带到五十米外的临时泊车位。
高楼的阴影把那片泊车位撕成两半,一半笼在混沌的铁灰色里,一半暴露在月光下,孟揭坐在那儿,脸也是一明一暗,晏在舒的目光穿过车影人流停在他脸上,视线遥遥相碰,耳边呼吸轻。
车门“砰”地合上。
晏在舒麻利地系安全带:“一个人?”
孟揭把烟摁灭,开了窗:“一个人。”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想要找点乐子吗?”
“女朋友刚和我分手,是挺不高兴。”
“分手了啊,”晏在舒绕着发尾,笑一声,“交个新的咯,你看我怎么样?”
孟揭缓慢升窗,语气没波澜,“无缝衔接,舆论上不好听。”
“你还研究舆论呢。”
“偶尔,女朋友比较注重那些,多少要懂点,”孟揭说完,顿半秒,改口,“前女友。”
“那种没良心的,还是忘了的好,”晏在舒探身,轻轻勾住他脖颈,看一眼酒店上方,“跟我上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