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彪啊。”
唐甘光是想想孟揭这几天的反应,就一丛丛地起鸡皮疙瘩,觉得这俩真是相生相克,但为着姐们的好,还是劝一句。
“首先,咱们说的是孟揭,不是那街溜子裴庭,他一个连领奖台的国旗摆太歪都会当场撂脸走人的,十年……不,二十年内那就是活的能喘气儿的诺奖得主,我压了注的。你话是没这样讲,但你传递的就是这种意思,这比明刀子捅出来更伤人,懂吗妹妹,孟揭不管从前怎么招惹你,给你使多少绊子,人做男朋友的时候就挺合格的,对吧?”
“嗯,”晏在舒听得很认真,“还成。”
“那你不跟他试试?”
“我挺喜欢他的,所以不想试。”
“……操了,”唐甘思绪急刹,“你说什么?”
“我不想试。”
“前一句。”
“我挺喜欢他的 Ɩ ,”晏在舒看着海天相衔的那片倒三角粼光,平静地说,“也挺讨厌他的,前者是生理性的,后者是这么多年积下来的怨。我们之所以承认关系,前提是已经谈好了将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分手,我觉得这样很安全,如果真谈了,关系就变质了,而要真做情侣,我们也多半长久不了,他那狗脾气……忍他两年都算多。我不想到时分得太难看。”
“他忍你两年都算多。”唐甘纠正。
“喂。”
唐甘很轻地叹口气。
“不想到时分得太难看。”
她懂,这句才是重点。
晏在舒是没到状态,是对感情谨慎,是生理性喜欢和先导性刻板印象碰撞时,产生了微妙的挣扎和妥协,所以才会在关系里犹豫。
“我问你,你没进状态是不是?”
“感情上没有吧,”晏在舒真仔细地想了下,“但他亲起来是很不错,”她反问,“那你跟……小男朋友做的时候,是每回都情到浓时了?”
“是啊,”唐甘爱得快,抽身也快,“每一次都是爱得死去活来,再水到渠成才做这事儿,要没感情我可做不来,这世上能让我爽的事儿多着呢,上市敲钟算一件,开新厂算一件,公司股票涨两个点也算一件,为什么非得在床上找乐子。”
晏在舒和唐甘确实是不一样的。
小唐总是家里独苗,她的性主体意识很强,曾经认真地跟唐老爹说过她要谈一辈子恋爱,不嫁,也不要招赘,大小姐和凤凰男的故事多常见啊,又不是个个都有谢听梅的魄力。所以她在每段感情都愿意快进快出,爱就爱,不爱就抽身,她的感情来得迅猛,结束得也利落。
这样说,唐甘的情绪浓烈,但稀少。
晏在舒不是,晏在舒情绪淡且缓,细水长流却能汇成海,她看起来散漫,是对感情格外谨慎的缘故,不肯轻易入场。
她很难打动。
很慢热。
也很少给谁机会。
晏在舒从孟揭的反应里看得出他对这场关系的正向期盼,但她没把握孟揭的新鲜感会持续多久,他们开始得不算和谐,过往的关系更是一塌糊涂,所以需要更少的攻击性,更少的尖锐对峙,才能把这段关系维持在一个标准水平线上,而一旦谈了恋爱。
一旦开了那座闸。
就是爱憎都暴烈,进退成两难。
晏在舒不想这样。
最后,俩姑娘并着肩,挨着脑袋,在渐响的天色里相互靠着,都从这截然不同的感情态度里咂摸出了点儿味道,云端一点点镀上亮边,一束两束淡光打出来,四五辆跑车鸣啸而来,唐甘看着,最后揉一把她脸:“你得把刚对我说的,跟孟揭讲一遍,感情这事儿,好坏都得摊开了说,拖泥带水是浪费春光,行就行,不行下一个。”
晏在舒很轻地嗯声:“我约他了。”
“他来吗?”
“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
晏在舒手机里最后一条给孟揭的消息是这座观赛台的定位,发送时间凌晨1点20,就在孟揭报平安的“到了”俩字之后,她放了信号,但孟揭没给明确的回应。
搞得她临睡前都有点儿躁,明知道孟揭在吊她胃口,这种不回复是对她昨晚拒绝他的调情式报复。
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他看到这条消息后的细枝末节,是会搁一旁,还是会把手指悬空,在回与不回之间徘徊半秒,还是已经开始看天气情况和山道路况了,一条条可能性在脑子里延展,细密地张开,成了张网,让她陷入某种被动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