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这么多年为朝廷,为太后娘娘和陛下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但当年镇儿的事,我从未怨及子孙 Ɩ 身上。”
江缨愣了一下:“没有怨及夫君?那祖母为何待夫君冷淡?夫君做错了什么?”
“江缨......不清楚尚且比清楚为好,今日的对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贺老太太道,“至于重锦做错了何事,则是因为他的存在。”
江缨:“存在?存在为何是错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她能感觉到贺老夫人的话另有深意,可就是不解,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何况是她的夫君,一朝宰相。
“夫君心思细腻,待我温柔,他一心扑在朝政上,如果他不存在,贪墨的官员怕是如今还逍遥法外,姑母在朝中也再没有可信之人。”
她从来都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这么坚定的话,字咬得比念诗都清楚。
然而,贺老夫人却不再多言,只是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离开了。
红豆问江缨:“夫人,你信贺老夫人说的话吗?”
江缨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不信。”
不信,也不听,荒谬至极,比起别人的话,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亲眼看到的贺重锦。
她夫君雷厉风行一点,严格一点,可怕一点,在公事上手段残忍一点怎么了?
她胆子小,嫁给这样的男人,正好壮壮胆子,她现在的胆子不也大起来了吗?
这些话,江缨在心里反复说了数遍,最后气不过,将手腕上的祖母摘下来放到红豆的手上:“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吧,我不想看见它。”
见江缨这样的反应,红豆忍不住笑出声:“那夫人,等小公子生下来......”
“贺府不待见夫君,我自是也不待见他们。”江缨道,“走吧,桂试要到了,我要去小阁楼上读书,争取在桂试八雅上拿第一名。”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刘裕被宫人用水泼醒,猛地从榻上坐立起来:“谁!”
寝殿之中安静异常,只能听得见太后沏茶时,瓷器之间发出的轻微脆响,老宫女放下手中泼水的杯子,唯唯诺诺回到了太后身边。
头痛。
刘裕摁了摁太阳穴,他脑子很乱,他记得刚才还与江缨和昭阳郡主在茶馆里喝茶,昭阳郡主笑盈盈地敬了他一杯。
之后,他喝了那杯茶就脑子发晕。
再之后,就是现在,他醒在了寝殿里,原本是要回天香楼询问曲佳儿对自己的心意,如果她答应,他就带她回宫的。
刘裕这才猛然意识到,他是被江缨和昭阳郡主算计了!先用药迷晕他,然后再偷偷送到慈宁宫,让太后处置他。
“母后……”
太后先是有些失望与不满,再之后则是深深的无奈:“裕儿,哀家之前为你寻的人选,你若不满意,再去寻其他的,为什么偏要让舞女做皇后呢?”
刘裕不说话。
“近些日子以来,你读治国之论的时候心不在焉,时常偷偷出宫不知做什么了。”太后的语气始终平和,“是去天香楼看这位曲姑娘跳舞了吗?”
闻言,刘裕干脆摊了牌,不再隐瞒:“母后,你都知道了。”
太后再次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朕也不知道为何,那些官家女眷,一个都入不了朕的眼,只有佳儿,朕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她?”刘裕道,“母后,朕想让她做皇后。”
“但舞女的身份,做得了宠妃,做不了皇后啊。”
“母后时常告诉朕要有担当。”刘裕道,“朕想让喜欢的女子做后宫唯一的女人,为何做不得?”
太后则道:“如今的大盛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外有大梁,内朝不稳,裕儿,你可知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如果立舞女为后,必遭百官弹劾。”
刘裕并非是孩童,他能听得懂太后说的话,但他就是做不到,做不到让这样重要的皇后之位给别人,让自己最喜欢的女子只能屈居于嫔妃。
“大盛有母后在。”
“若哀家老了呢?”
“母后老了,江山不是还有表兄吗?他年少便是一品宰相,比朕大不了几岁,能力出众。”
“但你表兄他终究是……”
刘裕看向太后,愣了一下:“是什么?”
“……”沉默片刻,太后转了话锋,“你表兄他终究是有了家室,将为人父,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牵挂,怎么可能全身心地辅佐你呢?”
“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