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后,姚氏答:“颖州是我与老姚的家乡,他没来军械监时, 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 男耕女织……应该是老姚知道自己快死了, 怀念老家颍州的日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江缨又不合时宜地来了倦意, 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姚氏惋惜道:“若我的女儿还在, 纵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角色,兴许就会和贺夫人一般标致, 不求别的,我只求小梅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在我身边。”
江缨看着姚氏,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滋味儿。
贺重锦不再准备多问下去,起身道:“该问的都已问完,叨扰了。”
说完,便牵着江缨的手离开了姚逊家的小巷子。
回到贺相府,贺重锦始终神色郁结,他面上虽未说什么,但在榻上的江缨能够感受到他的复杂思绪。
流火箭如果落入大梁手里,那么原本能够与之匹敌的大盛,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夫君。”
塌边的贺重锦笑了笑:“睡吧,明日宫中还会有一批新的书卷到贺相府。”
她想安慰贺重锦,想告诉他别太难过,任何事情总会有转机,就像曾经在宫宴上弹杂了琴曲的自己一样,一番波折还是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夸赞。
没什么的,夫君 Ɩ 。
可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江缨想,还是不要提及这件事了,让贺重锦开心一些。
贺重锦替她掖好被子,温声道:“我先去书房了。”
她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贺重锦愣了一下:“缨缨,怎么了?”
“他会动了。”
“????”
贺重锦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微怔地同时,江缨已经抓着他的手,朝自己的小腹上贴去。
她不太会说谎,所以用尽量不露破绽的语气说:“你看,他刚才真的动了,踢了我一下。”
“哪里动了?”
“这里,他踢了一下。”
贺重锦沉默了许久,嘴角洋溢出一抹笑,手缓缓揉了揉:“妇人有孕,七个月之后才会动,如今才几个月?怎么会动?”
“这......”见被拆穿,江缨低下头,“我知道,夫君因为流火箭落入大梁的事心生忧郁,我想安慰夫君,我也不希望在桂试八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夫君就输了那晚我们的约定。”
她难得坚毅的神色让贺重锦产生了些许恍惚,他原是想离开房间,去宫中与太后商议对策的。
然而贺重锦没想到,临走之前还在江缨这里耽搁了一会儿。
他附身去吻榻上的女子,这一次是在江缨清醒之后,没来由地吻缠着,如同静谧花丛中那两只纠缠轻碰的蝶。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江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学的太快了,怎么总觉得贺重锦喜欢上了她?
不过也未必,她自己都不知道男女之情是什么感觉,砰然心动是什么感觉。
即便日久会生情,他是不是太快了些?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动的心?
真是的,她还没搞明白呢……
两个人吻着吻着,又再次分离,互相喘息着,江缨看到他的那双眸里,逐渐失了焦。
而那日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贺重锦时,这个人又是那样的沉稳冷静,像是无人能够接近。
屋中安静了下来,江缨疲倦地睡下,贺重锦则亲自手写了一封书信,将流火箭的事原原本本地写入信中,命文钊送进宫,交给太后。
若是换做以前,贺重锦必定第一时间去宫中禀告,但现在不同了,他不仅是一朝的宰相,更是一个人的夫君,一个未出世孩子的爹爹。
他要在扎身国事之余,陪陪家中人。
江缨喃喃道:“夫君,我睡了,两个时辰后,记得按时叫我下榻。”
“好,我记得。”贺重锦道,“缨缨,还有,我说的惊喜是……”
“过几日再看吧,我睡下了。”
*
傍晚,江缨在小阁楼上练琴,胸口两处再次传来胀痛,迫使她停了下来。
红豆赶紧上前:“夫人,发生什么了?”
“又开始疼了。”
江缨缓缓按着,忽然发现胸前的衣衫湿了一些,顿时觉得一种燥郁感积压在心里。
红豆无奈道:“夫人,这是正常的。”
疼痛消减了好一会儿,江缨终于可以练琴了,可不知怎得,这琴音翻来覆去弹就是觉得哪里变了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