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闷声一哼,鲜血顺着他的衣袖滑落,染红了他,也染红了江缨。
“贺重锦!”
他却是要放手的意思,江缨大惊:“贺重锦,你要做什么?!我们……我们一起走!”
可从大梁士兵来到船上的那一刻,贺重锦就已经做好了留在这里的打算,梁帝要的是他,只要他回到大梁,不再是贺重锦,那么他的家人就会平安。
“缨缨……”
酝酿片刻,他望向江缨的目光里,充满了万分的爱恋与不舍:“照顾自己,好好活着,还有我们未出世的……”
江缨愣了一下,脑海中闪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平稳的船,梦里的蛇,生辰上他戏谑的笑……
她的泪水涌出的更多,伤心欲绝地开口:“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贺重锦松开了江缨的手,她的身体在夜风之中下坠,是那样的凄凉又无助,船上的贺重锦在痛苦中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无声诉说着告别。
可怕的是,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贺重锦!我准你救了吗?!我不要你救!不让你死!”
“缨缨。”虚弱的声音飘了过来,贺重锦竟是说着,“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救我啊。”
“贺重锦!!!!别走!!!!”
天地万物,骤然化作了深不见底的黑。
*
江船一事发生后,江缨昏迷了整整五天,说来也巧,这五天里,文钊带着贺家人在桃花村落了脚。
经历了爱人背叛的刘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几场,出来后已然变了一个人,与文钊商议着过几日去边关。
而昏迷的江缨根本不进食,红豆只能强行喂进去粥。
郎中说这是心病,她还怀着孕,如果再不醒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江缨做了一场梦,梦里她再次看到了那条嘶嘶吐芯的蛇,只是那条蛇背对着她离开了。
她不怕他,她喜欢他,拼了命地去追,不管不顾地跑,无论怎么追都追不到。
她听到了贺重锦的声音:“缨缨,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痛苦的呜咽声吸引了屋外红豆的注意,红豆推门而入,便见小岁安在塌边急的团团转,看到红豆来到,小泪珠像断了弦一样掉落。
“红豆,娘亲醒了。”
可是看起来好痛苦的模样。
红豆赶紧上前去看,便见江缨面色惨白,双手撑着塌吓得不知所措。
她的寝裤下丝丝凉凉的,有血浮了出来,染红了雪白。
贺重锦为了救他们落入了梁兵的手里,生死未卜,这个礼物,还未来得及亲口告诉他……
幸好红豆在一旁安慰道:“夫人别怕,夫人昏迷的这几天,红豆给夫人喂安胎药了,不会有事的。”
不大一会儿,刘裕与贺景言匆匆赶了过来,随后郎中提着药箱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为江缨把脉。
“夫人且放心,只是悄有滑胎的迹象,但夫人几日未醒,极少进食,即便有安胎药,滑胎也在所难免,醒来后切记要进食,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闻言,众人松了一口气。
贺老太太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下厨了,今日亲自下厨给江缨做了一锅阳春面,江缨全吃光了。
她想保住这个孩子,只要孩子还在,是生是死,贺重锦就会回来,他舍不得的,一定舍不得的……
夜里,小岁安与贺老太太都已经睡下了,江缨睡不着。
江缨独自坐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在船上的那一幕。
桃花村是贺重锦答应她的,如今却只剩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悲伤更多,心里却还有淡淡的疑惑。
这时,刘裕从屋中走出来,忽然听到江缨在院中自言自语:“不对,大梁未亡,战事还在,贺重锦要守护大盛,他不会轻易送死的。”
此话一出,她又开始自我怀疑:“可他是宰相,落入梁兵的手里怎么可能会生还?”
说到这里,小腹又开始抽痛了,她不敢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能把所有的苦痛都咽了下去。
“表嫂。”
刘裕走上前,寻了一把椅子坐下,经受过重创,他整个人都变得闷闷的。
“陛下。”
“朕也怀疑这里有问题,文钊说,表兄和他商议把贺家人送到桃花村后,他独自前往边关,表兄似乎是在保护你们母子。”
“保护?”闻言,江缨觉得甚是不解,“我和小岁安居住在皇京,即便是战乱,皇京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为何要把我们送到桃花村?”
除非有仇家要杀他们,才不得不把贺家人送到桃花村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