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抱着小岁安,黑靴踩在鹅卵小径上,走了一半,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今夜,圆月高悬,繁星点缀。
他忽然想到三年之前,在婚书上所写:愿我如星妻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江缨,我们的未来该会是如何呢?
三个时辰后,女子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门被关上,江缨的后背紧靠着房门,内心难以平静。
文钊说,贺府的乔娘被太后下令永久禁足,非死不得出。
三年前,也就是她刚去雪庐书院没多久,乔娘为了巩固贺景言在贺家的地位,设计在小岁安的羊奶里下毒。
据说,那毒极其低微,银针几乎查探不出来,只要尚在襁褓里的小岁安喝下去,必死无疑。
但,乔娘到底是低估了贺重锦对小岁安的爱,她没想到贺重锦一介权臣,会亲自替小岁安试试羊奶的温热,以确保安全。
最后万幸的事,羊奶里的毒足以致死婴孩儿,却不能致死一个成年男子,贺重锦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以及,文钊还说......
那日夜半,贺相府上下急得乱做了一团。
太后和刘裕得知消息后,带着匆匆从宫中赶了过来,而在这之前,太医署的所有太医都已经出动了,他们试过各种珍惜名药,可毒素仍旧扩散的极快。
刘裕心急如焚,逮到一个从屋中出来的太医就急声问道:“太医,表兄怎么样了?毒解了没有?”
太医连忙下跪,哆哆嗦嗦道:“陛下,贺大人,他毒入气血,导致气血逆行……”
刘裕怒了:“说重点!我表兄的毒到底能解不能解!”
“这,陛下,臣也没有把握啊!这毒剂量虽小,但却极为霸道,若今夜还不能解,拖到明日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啊!”
这时,奶娘从屋中的慌乱里将襁褓抱了出来,那孩子兴许是感应到爹爹出了事,不寻常地哭了个不停。
太后接过小岁安,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心疼不已,又问太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重锦了?小岁安还小,孩子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没有爹爹。”
太医行了一礼,颤颤巍巍道:“有倒是有,唯一的法子便是只有以毒攻毒。”
刘裕:“既如此,那你废话什么?还不快进去救表兄!”
正说着,刘裕提着那太医的衣领,就要把人往屋里拎,老太医受宠若惊,忙道:“陛下,陛下,你且等微臣说完啊!”
刘裕:“还有什么?”
老太医继续道:“回陛下,太后娘娘,以毒攻毒之法,需得有非比寻常的强劲体魄才能受得住,否则即便是毒解,也同样死于非命!”
刘裕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太后,由她定夺:“母后,怎么办?”
太后不说话,内心一番纠结,最后刘裕干脆破罐子破摔:“横竖都是死,朕相信表兄!以毒攻毒吧!”
太医用准备好的毒蝎刺入贺重锦的手腕后,贺重锦高热连连,苦苦挣扎一夜后,待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太医为他把脉后,算是得救了。
只是,尽管保住了性命,但贺重锦的体内仍有残毒遗留,难以清除,虽不致命,但终究是隐患。
得知此事,江缨终于明白贺重锦为什么没有原谅她,尽管他一再包容自己,可她清楚,这样的包容并不是纵容。
他有喜怒,也有哀乐。
他很爱小岁安,他也是小岁安的爹爹。
女子暗暗下定决心,要努力改变,不会再被江家所影响,重新做江缨。
想到这里,江缨擦擦眼泪,来到桌案前继续端起书卷,这次不管贺重锦会不会原谅她,她都要回到皇京去。
翌日,文钊回京的马车到了山门外,临行之前,文钊问贺重锦:“大人不准备带着小公子回京吗?”
贺重锦答:“暂且不回去了。”
“大人已经留在雪庐书院数日了,偷盗试题之人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查不到蛛丝马迹。”文钊道,“要不,大人和属下一起回皇京?”
如文钊所料,贺重锦果然没有答应,他道:“贺景言不是还在皇京吗?你回去告诉他,此事我交给他处理。”
文钊张了张嘴巴:“啊?交给贺二公子?”
贺重锦说,“我这一身官名是出生入死得来的,从未参加过科举,景言是我的庶弟,也是姑母的侄子,稳住皇京之中的寒门学子,他比我更合适。”
不仅如此。
贺景言才是名副其实的贺家公子,日后继承贺家基业,需要在皇京之中立足名头。
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小岁安摆了摆手:“钊钊再见,父亲不回去,和娘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