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底温柔潺潺。
摊贩问:“大人,这是小孩子的喜爱的拨浪鼓,这还有草编蚂蚱。”
“我知道。”贺重锦道,“文钊,这些都买回府上。”
“都买了?!”收了钱袋的摊贩立马喜笑颜开,“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啊!”
贺重锦重新回到马车上,他一手拖着面颊,一手摇着拨浪鼓,坐在马车前头的文钊问道:“大人,明日还去宫中吗?军械监的冶炼之法还原的情况不太妙。”
“不去了。”贺重锦淡淡道,“我不懂冶炼,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于大人来做吧,明日我带缨缨和岁安去皇城外的枫林一同赏枫。”
文钊说:“属下知道了,这些年大人一直扎身国事,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马车里,贺重锦开口,语气稍稍严肃了几分:“怕是你想好好歇歇。”
文钊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笑。
回到贺相府,贺重锦发现江缨不在,贺岁安正躺在摇篮里呼呼睡着,十分安静。
在听到府上管事说,江府的张妈妈上门了,称江夫人要见江缨,所以江缨便跟着张妈妈回江府了。
贺重锦眸光一凝。
回江府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将拨浪鼓放在小岁安的身旁后,便迅速动身去江府。
“江夫人若再来贺相府,无需通报,让.......”沉默了一会儿,贺重锦咬牙道,“让她滚。”
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屋中的其他角落。
江缨将自己反锁在了江夫人的房间里,任由红豆一边哭,一边使劲拍打着房门:“夫人,你别做傻事啊!想想贺大人,想想小公子!”
“是啊。”江缨苦笑,“我很想他们。”
但江缨的心里好像有一个与江夫人极为相似的声音说着,她该去死了,她不配活在这世上。
也许,死了才会更好。
贺重锦挂念自己一时,总不会挂念一世,他以后会娶一个家世相称的女子,才貌双全,勇敢无畏......谁都好,总不该是这样的,像她江缨这样的。
房间外。
江府上下所有的家丁都赶了过来,房间门被锁上没有办法打开,江夫人又哭又疯:“老爷,江缨还在里面啊!快去救人啊!”
“急什么!我不是已经让人去打水灭火了吗!”江怀鼎脸色铁青,“她好不容易回门一次,竟就闹出此事。”
红豆急得团团转,这时她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那个人,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贺大人!贺大人!”
所有人都看向那一身紫色官服的贺重锦,江夫人连忙上前:“贺大人,你终于来了,房间里着火了!江缨在里面!”
谁知下一刻,贺重锦拔出文钊腰间的长剑,抵在了江夫人的脖颈,江夫人脸色瞬间惨白。
“你不配做江缨的母亲,何必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贺重锦握紧剑柄,双眸狠厉,字字句句像是咬碎了,“今日,江缨若死在里面,我会为她去死,然后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闻言,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文钊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贺重锦。
阴冷,可怕,充满杀意。
火势越来越大,所有的东西都开始焚烧起来,梳妆台,花盆,桌椅......看着这一幕,而江缨的内心却格外的安宁,甚至有一种解脱。
记事起,江缨就生活在这里,不知道练习了多久的琴棋书画,学了多少礼仪规矩。
小的时候,她以为外面的天地很大,后来渐渐觉得,也没有很大,她的天地就是这一间堆满书卷的,狭小的书房。
“烧了吧......都烧了吧,咳咳咳咳咳。”
可江缨还是觉得不够,她打碎了茶杯,用瓷片割破纤细白皙的手腕,潺潺鲜血伴随着所有的不安和痛苦,一齐涌了出来。
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剧烈咳嗽着,很快眼前的场景晃动,直至模糊。
她倦了。
只要去了阴曹地府,就再也不用回到这 Ɩ 个地方了,不必执着于皇京第一才女,不必日日读书。
火势蔓延屋顶,正上方一截被烧断的房梁掉落,直直掉落。
与此同时,房门被撞开,贺重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江缨紧紧抱在怀里,尾端挂着火星的房梁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
一声闷哼,他又低声道:“缨缨。”
怀中的女子已经几近昏迷,嘴里还重复着那句‘烧了吧,烧了吧’。
听到这句话,贺重锦的心像是被狠狠撕扯着。
他在马车上还想着赏枫一事,为什么回来时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