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掉吧。”他下车。
秘书诧异。
周总工是事业狂,周夫人住院输液,烧得糊涂了,打电话喊他陪床,他说喊护工,周夫人反驳护工不如儿子体贴,他说您看我像体贴的样子吗,我是暴躁的样子。
气得周夫人不烧了。
“哥哥。”程禧打预防针,“班主任可能找你谈话。”
“嗯。”他有心理准备。
“门口是哪位家长的车?”有一对父女擦肩而过,“你学校有官二代?”
“没有啊!”女同学否认,“父母开红旗L5,同学早就炫耀了!”
周京臣注视着程禧背影。
蓝白色校服,高马尾,一个豆绿色的蝴蝶发绳。
她练舞蹈和戏曲,比同龄女生纤瘦,身段儿柔柔的,仿佛春日下溪畔的柳条儿,穿梭过偌大的草坪操场,四月份微风不燥,她发梢一颠一颠的,活泼,清纯。来来往往的男生朝她挥手,“程禧,恭喜啊,舞蹈银奖。”
她腼腆,也挥手。
男生一瞟周京臣,他骨相深邃,熟味重,加上西装革履,风度款款,“今天是你爸爸开家长会啊。”
他步伐一顿,不恼不焦的,“我是她继外公。”
男生一噎。
周京臣表情阴鸷,进教学楼。
考什么大学,年纪轻轻眼瞎,去治病得了。
高三有八个班,一、二班是尖子班,三、四班是实验班,程禧在七班,他问什么班,她支支吾吾,“学校不想要的班...”
周京臣恨铁不成钢,坐下审阅她的成绩单。
数学英语烂透了,偏科偏得离谱,她又没个眼色,自信汇报,“我语文年级第一。”
他瞥她,“数学第一吗。”
程禧心虚。
是第一,倒数的。
二班的班主任是二十出头的女老师,在讲台上发言,“年级三百名学生,咱们班的后十名总排位是二百名之外,升本科比较困难。”班主任念名单,有程禧。
周京臣皱眉。
班主任雪上加霜,“程禧是报考播音主持吧?分数差了一百分。”
他望了她一眼,无奈,头疼。
“您是?”班主任打量周京臣。
“她哥哥。”
家长们纷纷张望。
“你考挖掘机啊!”后排的男同学捅了捅程禧腰,“全市最美女司机。”
她回头,瞪男同学。
周京臣眉头愈发皱了。
果然,家长会结束,班主任请周京臣去办公室,待了半小时,他一张脸铁青,甩出一个笔记本,“你的?”
糟糕...
程禧心态崩了。
日记。
写了他。
她抢,周京臣躲开,“‘他笑容硬,骨骼硬,短发硬,一切是那么硬。’谁啊?钢铁侠吗。”
程禧羞愤,“你偷窥我隐私!”
“不听课,写情书。”周京臣脸色由青变黑,如炭如墨,“你胆子大了。”
“你看多少了?”她忘了写没写他名字,印象是没写。
“回家。”他冷言冷语。
走廊里,打趣她考挖掘机的男同学追上来,“程禧,你考哪所大学?”
“不晓得。”
“在本市吗?”
“不晓得。”
“和我考同一所呗,互相照顾。”男同学神秘兮兮,“我帮你签考勤,带饭!我考科技大学体育系,你考艺术系——”
“程禧。”周京臣腿长,阔步,已经下楼梯了,又停下等她,神色寡漠,“有作业吗?”
“有...”她瞧出他不耐烦了,匆匆跑过去。
走出学校,上车,周京臣揉太阳穴。
程禧拘谨,倚着车门。
“日记本你给我吧——”
“闭嘴。”他呵斥。
她沮丧,“你别告诉周阿姨...”
“怕了?”周京臣一手拿日记本,一手按摩,“还写不写了。”
“不写了。”
“是同学吗。”
“不是。”她如实坦白。
“行啊,程禧,出息了,暗恋老师是吧?”周京臣在办公室,确实巡视了一圈,英语老师二十八、九岁,蛮精神的,女孩情窦初开的岁数,容易堕入情网,“我警告你,规规矩矩毕业。”
她不吭声。
......
周夫人被孙太太哄着玩了一天麻将,和周京臣一前一后回老宅,“考得怎样?”
“可以。”周京臣面不改色,“班主任点名了。”
具体点好名,点坏名,他没讲。
“哟,禧儿努力了啊。”周夫人美滋滋,“我和你父亲的意思,禧儿毕业去新闻电视台做主持人,周家有人脉,能安排。工作光鲜体面,嫁权贵家族最合适了。”
周京臣一听,掏出成绩单,“您打消念头吧。”他不瞒了,也瞒不住,“她没戏。”
程禧天塌了,“你答应不出卖我——”
“数学英语一共没有一百分,你脑子里是浆糊啊?”周夫人大怒,抄起戒尺板,每每程禧不及格,抡十板子,“你周叔叔,你哥哥,哪个不是高材生?在周家生活六年了,不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