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翘是这里面唯一的女大夫,她是老大夫的孙女,平日里多处理些妇人的疾病,生产自然是擅长的。
安舒亭瞥了她一眼,对着郭老爷道:“你尽快做决定吧。”
那副冷漠的姿态,看的众人心中更为不满。
安舒亭不以为意,走到放着盆子的桌旁,仔细净手,也算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他上辈子的老师就是行业顶尖,是个热忱有理想的人,但一场医闹伤害了他的健康,也葬送了他的职业生涯,他至今记得老师笑着安慰他们,只是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与遗憾。
那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医生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业,尽到自己的责任,收敛多管闲事的善心,就像今天他将病情摆出来,信与不信全看病人的选择。
郭老爷只听余翘的话,脑海里都能想象出那副残忍的画面,可他们的儿子或许还等着救命呢,那是他们夫妻盼了几十年的孩子。
所以他宁愿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天赋异禀,可以诊出其他人看不出的症状,看着哪怕昏睡中都满脸愁苦的妻子,咬咬牙,对安舒亭道:“只是会格外疼痛,对身体不会产生更加严重的伤害,对吗?”
安舒亭诧异他这般果断,但也点了点头。
两人三言两语竟是下了决定。
“郭老爷……”余翘为还在昏睡的女人不值,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就要让她遭这样的罪。
余老大夫冲她摇了摇头。
等在外面的众人看着从屋子里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
郭老爷心中有些后悔不该拿夫人的身体赌,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牙关紧咬,眼睛死死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您放心,令夫人吉人天相,会没事的。”李班主半佝偻着身子站在郭老爷旁边,抬手不停的用袖子擦汗,他的衣袖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戏班子的客人这会儿早就散了,但堂中依旧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不敢睡,静静在底下等着,心里祈求着郭家夫人吉人天相。
郭家在青山城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不仅因为他家巨富,还因为郭家夫人的娘家是土匪出身,如今说是洗白了,但她家那人数过分多的镖局,让其他人家也敬让三分。
她今日在李家班子不慎摔倒,撞掉了求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这会儿是人家顾不上,等反应过来,万一牵连一二,以后他们戏班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那些富贵人家哪个是讲道理的。
孙悦白同样静静地等在门外,身后扶着栏杆的手攥的死死的。
他其实很不理解这些理想主义的人,安舒亭为什么能在在场所有大夫都持反对态度的时候,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判断和抉择。
若是真的救了郭老爷的儿子,他必然会得道重谢,可倘若他所言非真,那后果他想过吗?郭老爷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若是他自己绝不会做这样的买卖,收益和风险差距太大。可他又觉得理所当然,这才是安舒亭,一个时常在傻乎乎和聪明之间来回切换的人。
就在孙悦白皱着眉,将自己认识的能说情的人都理了一遍
门再次打开。
接生的大娘捧出来一个深色的包裹,避着人让郭老爷看了一眼。
郭老爷一个踉跄,强撑着摆了摆手,红着眼眶不敢再看第二眼。
第19章 1.19
“父亲,母亲没事吧?”。
就在孙悦白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楼下一步三台阶匆匆上来一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他接替扶着郭老爷,看向房间里的视线满是忧心。
郭老爷摇了摇头,“没事。”
看着一脸焦急的儿子,眼中闪过复杂,随后叹气拍了拍儿子的手。
郭文韬心疼父母,正要安慰,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
安舒亭边拿白色的绢帕擦手,瞬间就别人团团围住。
“没事了,好好养着,注意观察,孩子目前看着也还行,这个孩子命大。”安舒亭道。
郭老爷这次真的是虎目含泪,又心疼又后怕,却也十分庆幸,他郑重的朝着安舒亭拱了拱手:“我家夫人和孩儿日后还劳烦您多看顾,若是夫人平安产子,必有重谢。”
他庆幸自己没有小看人的心思,此刻抱着交好的人心思,只是惦念夫人,便也转身进了屋。
等郭老爷进了屋,那群原本看着十分稳重矜持的大夫仿佛炸了锅:“小友,岚夫人可是当真还有一个孩儿。”他们原来根本不相信,可现在似乎不得不信,因为刚为安舒亭打下手的余翘转了口风,此时看着安舒亭的眼光崇拜又惊奇。
安殊亭随意解答了几句,看到几人身后的孙悦白眼睛一亮:“我哥等我很久了,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