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霍靖川道:“等皇兄的圣旨到了,再一起出发。”
——让谢柏峥入国子监念书的圣旨。叶文彬先头的那一封信只能算是提前通个信,圣旨到了才算是正式的特旨加恩。
只是未料到,与这圣旨同时到的,还有长安县新上任的县令原嘉谟。他是永寿初年恩科二榜进士,且是永寿帝最喜欢的寒门学子,他被永寿帝钦点来做县令,可见其背后必有深意。
不过无论是什么深意,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黄推官,他这临时主官总算是卸任了,可以安心回到通州府等待升迁。黄推官在长安县一案中有功,朝廷自然不会忘记他的这一笔功绩,于是欢欢喜喜地跟新任县令做了交接。
黄推官在长安县任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给谢柏峥补了长安县县学的学籍,好方便他转入国学。
顾子俨想找机会再跟霍靖川聊一聊新县令的事,结果霍靖川去县学陪着人办转学手续去了。顾子俨十分不解地提问:“你怎么连这种热闹都要凑?”
霍靖川:“……你这还看不出来吗?”
顾子俨确实没看出来,不过现场的场面实在很热闹,因为有圣旨加持,又有亲王殿下亲临,场面实在搞得好盛大,铜鼓喧天的。
整个长安县的学官和县学的学子们都来凑热闹了。
毕竟特旨加恩进国学在本朝还是第一次,学子们都很想沾一沾这种福运——毕竟如今府试即将张榜,且院试将近,正是需要福运加持的时候!
乡绅们也都很激动,虽然一开年长安县便状况百出,但是文曲星好歹是眷顾了一回。来年秋闱乡试说不定还能考出几个举人老爷呢!
学官们亦是激动非常,这都是他们的政绩啊,升迁有望,升迁有望啊!
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中,县衙门外,祝禧公公也终于长途跋涉地抵达了长安县。霍靖川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算算日子,他这从京城到长安县一路竟然走了半个多月?
不过看到祝禧公公身后的几十辆马车,又觉得这个速度很合理。霍靖川一脸莫名地责问:“本王是奉旨做钦差,又不是奉旨去封地,你搬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
太后娘娘当初把祝禧挑出来给霍靖川实在很有道理,祝禧公公一张口就是笑脸,很难令人动怒。
祝禧道:“王爷不是说这一趟要迎王妃回京么?奴婢特地挑选了这十车的见面礼,绣娘厨子打手各挑了八个!”
好大的亲王府排场啊!
祝禧公公爱笑,而且言听计从,怪不得他庆王府管事太监的地位固若惊金汤,连庆王本人都挑不出错。
谢柏峥和顾子俨在一旁憋笑,把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个遍才没笑出声。
祝禧公公依旧满脸笑意。
霍靖川:“……”
他这些年的离谱名声好像找到了一些出处。
庆王殿下恼羞成怒地把人揪过来,强迫谢柏峥当场签收礼物。顾子俨很能裹乱地上前解救人质,祝禧公公英勇救主也加入战局。
场面一时很混乱。
不过谢柏峥家里那一大堆的包袱总算是不用愁了,只需要在二十多辆马车里挑一辆塞进去就好。
他们出发前一天,谢柏峥和家人们一起聚在家吃了一顿饭。下一次见面不知要到何时,祖母伤感地说:“从前是送你父亲进京赶考,还有个回来的日子。你这去京城读书,也不知要读几年。”
谢教谕想了想自家不肖子那稀疏平常的学问,保守地猜测:“大约是十年?”
谢柏峥:“……”
他是去国子监读书,不是去德国读博!
“父亲怎么小看人。”谢柏峥不服气地说:“祖母若想一家团聚,倒不如指望父亲升迁,十年时间父亲能升迁到京里做官么?”
祖母与苏氏跃跃欲试地朝谢教谕看过去。
谢教谕:“……”
怎么压力突然给到他了。
-
翌日,风和日丽。
谢柏峥前一日就将包袱托付给了祝禧公公,于是得意轻装上阵,只需要上马车就好。为了一些掩耳盗铃,出发时他没有和霍靖川坐一辆马车,因为家人们还要来送行。
城门口,谢柏峥站在马车前。
祖母把开过光的佛珠手串给他戴在身上,谢若婧看得着急,问她:“我送你的荷包可带在身上了?”
这话说出口,她又想起那时慈恩寺的布,多少有些不吉利。
谢柏峥却一点不介意地答:“带着呢,姐姐亲手做的自然是最好的,我定不会忘记。”
谢若婧满怀担忧地点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弟弟的学问不好,她的婆母、相公在家中提起时,也常常因此叫她难堪。
婆母更是借题发挥,借口说她家文风不盛,在婆家时连书房都不许她进,更不许打扰相公念书,否则便会损了福运,害她相公不得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