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时愣怔,竟有些听不明白梅若笙的话。
辞去少师一职…为了…为了我?
51
说是要教我读书,但梅若笙却许久都没有开始的意思,我这才发现,他今日空手前来,连本书册都未带。
梅若笙又开始打量我,口中还念出我的名字,“许清妙”。
我被他看得发怵,只好硬着头皮应声,“是,梅大人。”
“嗯?”
“老…老师。”
我这句老师说得实在拗口,险些咬破了舌头。
他却并未在意,只是唇角微微翘起,声调柔和了些许,“同我说说你自己罢,你今年多大了?还有,你的名字好生特别,是如何得来的?”
52、
清净庄严甚微妙,宝华香色皆圆满。
这名字乃是我养母为我所取。
她借由一句佛语盼我能够好好长大,喜乐圆满。
奈何世间之事,如那盈盈缺月,本就难得圆满。
我亦…懂得太晚。
53、
“回老师的话,我今年十九岁,至于名字,是…是我娘亲所取。”
我老老实实回答。
梅若笙认真在听,时不时问我几句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既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不知梅若笙意图,便只好答得含糊其辞。
梅若笙却似对我格外在意,又问起我儿时在燕王府是如何生活的。
“我身子不好,所以常在房中静养。至于读书,是父王请了夫子来府上授课的。”
我瞧见梅若笙的眼神有些飘远了。
我恰巧这时说得口干,便停了下来。
梅若笙看我一眼,居然亲手替我斟了一杯茶递来,“润润嗓子。”
他又看我一直板板正正地站着同他说话,不禁有些莞尔,指着他旁边的椅凳道,“坐下喝。虽我是你的老师,但其实也不过大你四岁,你在我面前,是无需拘束的。”
我点头,伸手接茶,可这茶实在有些烫,我看梅若笙端来时神情自然,就也没多想直接拿手去接,可触到滚烫的杯壁后,手腕轻抖,洒了些茶水出来。
我顿觉失礼,赶紧掀着袖口,拿出兜中丝帕。
可我刚要动手擦拭,手便被人按住。
梅若笙俯身看我,目光一直停留在我掀开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上,或者说,是手腕上的那块鲜红的胎记和烫疤。
他的眼睛是偏细长的凤眸,所以认真看时,带了些灼然的凌厉感。
“许清妙,你第一次去华文殿那日,何故会忽然晕倒?”
梅若笙突然问我。
他语调虽平,却有种咄咄之感。
“是因为我吗?”
第024章 深宫质(十)
54、
梅若笙聪慧如斯,又怎会看不出我其实很怕他。
“你看我时,眼光一直在闪躲。”
“许清妙,你从前…”
他似迟疑了一下,才复问我,“认得我吗?”
自然认得。
不仅认得,你还害死过我。
可我却不能说出口,因这事实在太过荒唐无稽,于是,我只好支支吾吾借口道,“我从小身弱,鲜少出府门,第一次入宫,难免…难免会害怕紧张…”
我因为太过紧张,下意识地又想抠弄自己的手指,但又不敢动作太大,就只好轻轻捏住袖口,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所以,所以才会晕倒…”
梅若笙显然并没有相信我这拙劣借口。
但奇怪的是,他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声气,从我手中取过丝帕。
随后,竟在我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亲手为我拭去腕间水渍。
我瞪大双眼,舌头也有些打颤,“老师,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样,可还紧张?”
他冲我一笑,温声问我。
他的脸白如象牙纯釉,五官在俊美之余,又多了几分硬秀,夹杂着那股清绵的冷梅香气,让我心神微荡。
在擦到我手中的烫疤和那块胎记时,他还特意将力道放轻了些许,他的手也仿佛正透过这方薄薄的丝帕,正柔软地按抚在我的皮肤上。
一下,又一下…
我本想将手抽回来,或者是干脆推开他,可是又害怕自己太抗拒他显得可疑,便只好硬着头皮,任他为我擦手。
可这到底算什么,示好吗?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满头青筋乱跳。
片刻后,梅若笙方才为我擦拭好。
他并没有立即将丝帕还我,而是…轻捏住我的丝帕,极认真地端详片刻。
!
我素来习惯带丝帕,便是因为我身有热症,需常常备着拭汗,后我咳疾重了,便用来拭血更多,即使日日清洗,气味也必不可能好闻,大概还有些许的血腥味,可他居然毫不嫌弃,仿佛很是好奇我的物品。
我震惊看他时,他才将丝帕递还给我,收敛眉目对我道,“我是你的老师,师者若父,不维恩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