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属下实难从命。”
我同杜听寒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之前在许桑衡的席宴上所见,对他印象极是不好。
果然,他听完梅若笙的话,就竟毫不客气地拽住我的胳膊,“属下只听皇命,若要属下押送,许清妙必须入狱。”
“你…当真是榆木脑袋,不懂变通…先生当年也不知为何会培养你做我的影卫。”
“长使的影卫是黑羽,我乃武德司副使。”
梅若笙的脸更是白了几分,他懒得再同这杜听寒多言,向我伸出手道,“过来。”
杜听寒松开我,我便飞快地跑到梅若笙身后。
“既如此,你负责断后,莫要恋战,记住,最好查出这帮人的来头,能调集军队的,统共也就那么几个。”
梅若笙眸中寒光乍现,“若被我查出这帮人是谁,绝不姑息放过!”
9、
“清妙,你可会骑马?”
梅若笙将马绳交到我手上,面色愈加虚弱。
我点点头。
梅若笙便叫我上马。
我刚上马坐定,背后忽就一热,梅若笙跨步上马,因他一手有伤,便只用另一只手扶好了我的腰。
他受伤不轻,因此喘得也有些厉害,下颌几乎完全贴在了我的脊背上。
浓郁的冷梅气息丝丝缕缕地拂向我的耳背,让我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那唯一一次同梅若笙的“肌肤相亲”。
虽我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我也确确实实被他…
我心乱如麻,扯马绳的手指也僵硬得厉害,偏身后这人现在好像全然没有觉察出有何不对,甚至…还迷迷糊糊地唤了我几声弟弟。
仿若我当真是他的弟弟…
仿若我正在被自己的兄长,这般抱着骑马。
“弟弟…你要骑快一些,追兵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先去川琴郡,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走。”
“嗯…嗯。”
梅若笙说话的时候,气息更迫近了,我红着耳朵,连声点头,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幸而,我骑马的技术还算不错,没多久就甩掉了一波追兵。
前方的路也更开阔了些,马蹄的疾驰声在月夜下格外清脆。
但身后的梅若笙却渐渐失了动静,搂在我腰际的那只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我们现在要不要转弯啊?”
我扭头看他,却见梅若笙紧闭双眼,唇无血色,气息也竟渐轻了。
他现在伤势很重,后面还有追兵。
若我在此处丢下他…梅若笙他定是会死的…
梅若笙前世喂我喝下热药,害我枉丢性命,他死了,我便不会再日夜受那心疾的折磨。
我心念一起,这个想法便就止不住了,我甚至停下了马,想要将他抛下去,可手刚一挨到他,他就条件反射似的,将我的手扣住。
“弟弟…”
梅若笙依旧闭着眼睛,意识不清地轻声呢语,“对不起…是我…没有找到你…”
我没有太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表情,是我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脆弱,虽他陷入了昏迷,可长眉依旧紧紧蹙在一处,眼周也甚红,若他现在睁着眼,怕是…怕是会落泪的…
落泪的梅若笙…
我从未敢想会是何种模样。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
平心而论,除了前世临了的那一碗热药,他待我都极是温和的,前世的梅若笙亦不若我从前的夫子那般瞧不上我,我每有不懂之处,他皆会为我耐心讲解,在生活中也对我极是关切…而这一世,他不仅会为我请来名医看病,还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做些养花种草,打牌读话本这类闲事…就连他受伤,也是为我…为我不被关押进水牢受折磨…
我忽然不忍心了。
若我在他伤重之际丢下他,我与那狼心狗肺,不念恩情的许桑衡又有何分别…
我不能这么做。
况且…况且…前世将我推给他的,明明是许桑衡。
许桑衡,才是我最大的心疾。
说到底,我最恨的人,不过还是许桑衡…
10、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但带着一个伤重昏厥的人逃命,实在并非易事。
梅若笙还比我高大太多。
我很费力地将他重新扶好,又将他的手环到我的腰上,但梅若笙使不上劲,手很快又软软地滑落下去。
我心中焦急,想这种情况,确是需要找根绳子把他同我绑在一处。
可现在我身上并没有绳子,能做捆绑的也只有身上的腰带了。
我到底不敢动手去解他的腰带,就只好解开自己的腰带,将他绑好,再带他上马。
我力小体虚,上马下马几番的折腾之下,早便又热又累,单薄的身体像是要被折断了一般,身子上也在不停地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