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哀家一句准话,陛下何时能醒过来?能不能有精神料理朝政?”太后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太医院院判,她问的两个问题,都是在场所有人关心的。
连在哭泣的昭贵妃也低了嗓音,竖起耳朵来暗自听着,期盼皇帝能安然无恙,但是结果大失所望——
太医院院判躬身跪在地上,沉重地说道:“启禀太后,微臣医术浅薄,实在是没有法子让陛下痊愈,但是间或一下的苏醒还是能做到的。陛下身子虚得厉害,哪怕醒了,也不能说话,更不能起身处理政事。”
也就是说,皇帝成了一个只能瘫在床上的人。
“哀家知道了,你们尽力医治,让陛下能交代要事。”太后说,她也不在乎皇帝能不能好,只在乎上官氏从中有没有利益可获。
这两年来,上官氏外派出去办差事的官员不是死就是残,他们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退出了朝堂,动摇了上官氏的地位,倒是让上官氏一言堂的局面没有出现。
思来想去,他们都觉得是皇帝所为,除了他,还有谁这般想要削弱上官氏?
“既然陛下暂且不能苏醒,那麽朝堂的事就交由大臣们处理,几位重臣可有意见?”太后转身,望着几位胡子花白的臣子,五个人当中,一个出自上官氏,一个是师从上官氏的大人。
“母后——”臣子们还没有开口,皇后却缓慢地抬头,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面上哀伤,但是言辞并不妥协让步,她说,“太后,朝政之事由臣子们处理?那需要陛下决策的事宜又当如何?难不成臣子们也能直接拍板麽?”
她这话就差直接说有没有陛下都不重要,是很诛心以及动摇统治的,太后眼皮子跳了跳,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和有礼的皇后字字珠玑。
“太后置陛下于何处。”皇后撑着扶手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她与太后差不多高,如今面对面相视,很轻易就让太后发觉她眼里的锋芒。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此事不急,端看陛下醒来时有何吩咐,老臣们可不敢私自做主。”来自上官氏的丞相出列说,他看了太后一眼,随后低头说道:“陛下吉人天相,自然会迈过这一关。”
他提醒了太后,让她不要过于着急,不说太子还在这里,就说皇后背后的姜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暂时还不能大张旗鼓。
“是哀家着急糊涂了,就按照上官大人所说,但凭陛下醒来,陛下想必有决断,不必咱们后宫干政。”太后也扶着额头,一副操心过度的模样。
皇后在心里不屑地哼笑,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这是点她呢!让她不要插手前朝之事,可是凭甚麽?上官氏在朝堂地位高,不论下一任帝王是谁,他们都还能维持荣耀许久。但是她呢?她的琮哥儿呢?
让她收手,做梦!
太后的话皇后不接,气氛一时半会冷凝在那儿,就在上官大人准备开口时,皇后捂着心口点头,说道:“母后说得在理,儿臣会牢牢记住的。”
“陛下,陛下……”殿中只剩下昭贵妃哀哀的哭泣声,在她身边,五皇子也皱着一张脸,惊慌失措地喊着,“父皇,父皇,您看看儿臣,儿臣是铭哥儿。”
只是床榻上的人却甚麽反应也没有,皇后出声,“够了,还不快把五皇子还有昭贵妃带下去,惊扰了陛下养病可怎麽好?”
皇后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几个宫女上前,想带走他们,哪儿知昭贵妃却不想走,她怕这一走,就永远也见不着皇帝了。
“不,臣妾要在这里为陛下侍疾,陛下一日不醒,臣妾一日不离去。”昭贵妃言语中提到了侍疾,倒让小宫女们停止了脚步。
“兹事体大,陛下身边不需要后妃侍疾。”皇后说,她给小宫女们一个眼刀,她们立马半拉半扶着昭贵妃起身,再就是五皇子,他毕竟人小,也反抗不了。
待昭贵妃与五皇子走了之后,太后就说道:“各位大人想必忙碌,勤政殿有哀家与皇后守着就好,大人们去处理政事罢。”
“是。”几位重臣纷纷行礼退出,殿内只余下太后和皇后,太后看向皇后,问道:“皇后,听你方才的意思,不安排后妃侍疾?那你呢?”
“儿臣是国母。”皇后不卑不亢,短短几句话,两个人之间便已经充满了肉眼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太后也曾经当过皇后,她自然能察觉到,皇后虽然在哀伤,但是这伤心貌似掺杂了不少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