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紫衣与冯同流还在交谈,谢红苗想到他出去时的那个手势,“我来拖住他,你们快走”,当下咬咬牙,拉着二十六悄悄地绕了过去。
他此时身上灵力极少,不敢贸然御剑,要下山只能走下山通路,躲躲藏藏地到了附近。听到草木“簌簌”声响,立刻悚然一惊,站在树荫中不动。
却听那边传来人声:“师父,莫怕,是我。”
一个白衣身影走了出来,微微跛脚,脸上神情却坦然自在:“师父,我带你下山!”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谢红苗带着二十六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
许梦白却像全都了然一般,一边拉着他们坐上自己的剑,一边解释:“我做了噩梦,梦中你被沈青珉……”
他顿了顿,双手攥拳,好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伤心的事,摇了摇头,继续道:“于是天还没亮就去找贺前辈,让他寻个事由来了。梦中还说你灵力微弱,难以御剑……我猜你必是要走山路,于是就在这……”
“还好,我等到你了。”白衣青年这么说着,攥住了谢红苗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热。
谢红苗心头一热,也是回握,但想到紫衣仍不禁黯然:“可惜紫衣没能一起。”
许梦白听他说了方才紫衣挺身而出,替他拦住冯同流的事,也是微微蹙眉:“昨夜我从噩梦醒来,便没再入眠,不然说不定还能……”
谢红苗看到他眼下发青的地方,忙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了,不要自责了。”
目光又落在对方的脚上,想到他方才走出时跛脚的姿态,犹豫问道:“你的脚……”
白衣青年一怔,却立刻挂上了清朗的笑:“贺前辈打开了我爹房间的禁制,从中找出了一副医方,如今我不必拄拐,可以自己走了,师父……为我高兴么?”
谢红苗听他语气轻松,鼻子却是一酸。当年于如蓝医术高明,是在修仙者们中出了名的,连他留下的医方都只能做到如此,看来许梦白的脚是真的没法完全痊愈了。
本来是多么身姿挺拔,如风如月的青年啊……
因为御剑,很快三人便到了山下。
谢红苗从百宝袋中取出金银来,也不看了,一股脑儿都塞进二十六的怀里:“二十六,你拿着这些自己寻个地方好好藏身,师父不会特意去寻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二十六做出推拒的动作:“真君,我不是为了这些……”
“我自然知道,但我也想你过得好。”谢红苗将他的手指合在金银上,正色道,“二十六,谢谢你。”
“……”二十六轻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谢红苗一时没有听清。
“我说,我不叫‘二十六’,”十四五岁的少年拿着金银,双眼却只注视着谢红苗,“真君,我的名字叫‘郑安’,‘平安’的‘安’。”
“好,”谢红苗一点头,由衷地笑了,“郑安,想来后会无期,愿你我都能平平安安。”
当年几句温言,一锭银两,便与这原作小说中的无名少年结了善缘,回头来也救了自己的性命,谢红苗的心头一阵温暖。
这边也在盘算,沈青珉作为追云派掌门,修为高超,势力也强,自己接下来只能寻求与追云派相当的瑶华宫或御兽门的庇护。
瑶华宫那,高寒月与程凌霄已死,留下的田真真又对自己充满怀疑,是去不了的了,好在御兽门这还有许梦白在。
正要与白衣青年说话,却见他微微蹙眉,望向自己后方,不禁心脏紧缩,连忙跟着去看。
然而那里只是寻常街道,就像第一回带三个徒弟过年时看到的那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又是过年,心境却是天壤之别。
谢红苗惊魂未定,忙问:“有情况?”
白衣青年却不说话,只向着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好像轻叹了口气一般:“师父,随我来。”
谢红苗一头雾水,如上次一般在他的引领下,走进七万八绕的小巷。
然后在一个巷口,突然停下脚步。
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这次却不是出于惊惶,而是一股热流,一阵无措。
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不起眼的破旧衣裳,却伟岸健壮,一双金色的眼眸见了谢红苗便流露出惊喜的神采,回头道:“还真叫你这个倔小子等到了。”
他的身后,与他一样高大的短发青年,健美的肌肉紧绷在衣裳之下,还有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过来。
郎玄。
谢红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只随着心中激动,一下上前,给了短发青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方的呼吸炽热地在他耳旁:“我说过,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