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自然也发现了钟行之的变化,不由得悄悄地红了点眼眶。钟行之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呵斥,就听见身后铜铃声响起,转过头一看果然是东宫的车驾。
车架上的门帘刚被撩起,钟行之就利索地收了收袖子带头跪了下去。顾若清刚探出一个头,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正当她不知所措间,萧景睿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十分仔细地将顾若清扶了下来,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祖父向来是这个样子,循规蹈矩,守礼守法,不必惊讶。”
接着,萧景睿大步走到钟行之面前,弯下腰将他扶起。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由得停留在了钟行之两鬓的斑白和苍老的面容之上,一时间心头触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年不见,自己在京城之中困顿无依,被迫离开京城的钟行之怕也是日日煎熬,思虑过重,才将自己熬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祖父...”与钟行之双目相对,萧景睿再也没忍住,声音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哽咽的意味。钟行之知道萧景睿这一年必定不好过,万般委屈心中藏,还要担负起那么多世家的兴旺。可怜他的女儿去的早,这被困在太子尊位上的景睿,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啊!
一旁的钟夫人是最先回过神的,连忙上前扶住顾若清,招呼道。“一年不见,国公爷和太子殿下定然有话要讲,我看啊我们还是先进去,里面已然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这么多小辈也是思念国公爷,想着要同您吃吃酒说说话呢!”
“好,好。”钟行之转过头来,赞许地看了一眼钟夫人。这个儿媳是当年他和夫人亲自定的,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人。在钟家辉煌之时嫁入,在钟家困顿之时却依旧能撑起门面,不落大家之风,是个好的。
钟夫人哪曾被钟行之这样直白地赞许过,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钟怀伸出手捏了捏钟夫人的肩膀,低声说道,“这几年,辛苦夫人了。”
萧景睿回过头,在钟家众人打趣的目光中坦然的与顾若清十指相扣,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府。
“好啊,一年不见沅儿长得这么高了。”钟行之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家的儿孙朝气蓬勃的模样,在别院孤寂煎熬的心情瞬间被冲淡了不少,只觉得此刻心中十分熨贴。他走时钟家风雨飘摇,如今回来却满怀希望,这转变应当与萧景睿在朝中扭转乾坤有关。
“祖父,我的确长高了不少,而且武堂的师傅还夸我身子板结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钟沅虽然有些怕钟行之的古板,可是幼时也是被自家祖父溺爱过的,一脸依恋地走过来凑到钟行之的肩头,向他展示自己已经初有成效的炼体,“您看我这胳膊,紧不紧实?”
“小子,别闹着你祖父了。”钟怀板起脸呵斥道,可是任谁都看出他此时只是象征性的说上两句,没有真的动怒。
“嗯,果然结实。你大哥和二哥已然都到地方任上去了,我听说年关的时候,你百步穿杨救了你的嫂嫂和姐姐,也是个好样的!沅儿你记着,只要有一技之长和志气,那便就是好儿郎!”钟行之在钟沅惊喜的目光之中敲了敲他的脑袋,转头又看向萧景睿和顾若清。
“祖父,这是若清,是孙儿的妻子。”萧景睿转头,眉目含笑,与顾若清两两相望。
顾若清站起身,大方地向钟行之行礼。钟行之见她面相柔美端庄,气质温婉,但眉目之间又透露着一丝刚毅,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方锦盒递到顾若清手中。
“景睿的娘亲去的早,没能来得及同你见上一面,这东西送给你,也算是她做母亲的一点心意。”钟行之笑的慈和,顾若清在这样的目光鼓励下打开锦盒,只见一枚品相极佳的翠绿镯子安静地躺在里面。一旁的萧景睿见了,顿时有些触动,这是母后的镯子,想不到祖父保留至今,甚至还舍得将这东西赠给若清。
顾若清想了想,便将镯子取出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翠绿色的镯子衬在雪白的皓腕之间,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回忆。文国公当场红了眼睛,似乎又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了。
顾若清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萧景睿,萧景睿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身,转头又冲文国公和钟家众人道,“今日有两喜,一喜是祖父回京,另外一喜则是在若清身上。”
钟夫人挑眉,大约猜到了什么,喜色已经爬上了眉梢。怪不得刚才下马车之时,萧景睿那么紧张顾若清。果然,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萧景睿笑着与顾若清再度十指相扣,“祖父,我与若清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