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一沾到馨香柔软的床榻,恍若躺在云层里,双腿跟着泛起酸意。
回想起祖父的话,以及裴相和抱着她的情形,姜娩的脑海里涌现她决定跑回去,看到黑衣人逐渐逼近,裴相和却重伤到没有挣扎能力地躺在海棠树下等死的一幕。
他的伤那么重,一定很疼。
因为太累,她这一晚睡得很沉,第二日也起得晚。
太傅府不是宫里,没有后妃们大清早请安,姜娩乐得一个清静。
午时。
姜迎芳来了。
她来时,姜娩的脸上盖着本书,遮住了耀眼的日头,躺在贵妃榻上小憩。
姜迎芳提了裙摆坐在一边,她见守在周围的金钏四人对此见怪不怪,甚至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绣花时,也没出声打扰姜娩,只抓了把瓜子,咔哧咔哧磕了起来。
姜娩一醒,就听到她嗑瓜子的动静。
她拿开挡在脸上的话本。
姜迎芳见她醒了,把瓜子壳往地上一扔,眼睛又黑又亮:“大姐姐,晚间要出去逛逛吗?”
姜娩点头。
当然要。
姜迎芳喜欢热闹,要不是太傅府管得严,她能日日往外跑。
距离上回晚出逛街已经好些天了,她这些日子在屋里闷得快发霉了。
不过姜迎芳一想到自己现在荷包里连块碎银子都没有,不免心情受到影响。可她说过要带大姐姐出去逛的,不能食言,便问:“大姐姐,你有银子吗?出去逛的话,没银子不行。”
主要是她的钱被赵氏收起来了。
赵氏说她长得过于圆润,每回出去都买一堆吃的回府,担心她再这么下去更加圆润,便做主把她的月钱收走了一半。
她父亲在外地当官,俸禄不高,能给她们二房的银钱有限,就是太傅府里也不会给多余的。
赵氏收走一半,那姜迎芳的钱袋子便每个月都是扁的。
姜娩出宫时带了银票,她说:“带了不少呢。”
她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想到这会儿姜远应该午睡醒了,起身活动四肢。
姜迎芳一笑,想到做皇后是有份例的,有点羡慕。
但再一想这是姜娩用命换来的,又不羡慕了。
姜娩准备去姜远的院子里陪他下会棋,见姜迎芳在这里,便邀她一起。
姜迎芳是怕姜远的。
但一想到有姜娩在,她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去姜远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院里有两位长者,还有两位年轻的后生。
姜娩止步。
姜迎芳拉住她,低声道:“应该是祖父的门生。”
姜娩不言,也不过去,只跟姜迎芳去摆了棋盘的凉亭坐下。
两人晒着太阳,下着棋,好不惬意。
第134章 官不官,民不民
姜远发现了姜娩的到来,跟他说话的两位门生也注意到了。
两人在翰林院任职,此次结伴前来拜访,也是得知了姜远归府的消息。
至于二人带来的门生,都是颇有才华的寒门公子。
也是他们二人最得意的门生。
帝后大婚当日,他们这样品阶不高的官员都在后头,看不清皇后的模样,不过姜家的其他姑娘两人在一些宴会场合见过,姜迎芳他们认得,一看生面孔的姜娩,也猜到了这位的身份。
他们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拜见一番,姜远却道:“不用。”
他一发话,他们也就歇了心思。
姜远看了一眼后面的年轻人。
姜远没退出朝堂前,曾管过恩科,甚至为恩科出过试题。
至于他这两个门生,一个是进士出身,一个是同进士出身,不过他们不是同一年的。且因为他们都是寒门子弟,能考到进士着实不易。但也因是寒门出身,他们在朝廷毫无背景,不被世族待见,至今还是在翰林院领了个闲差。
姜远喝着茶:“他们便是你们二人的门生?”
朱进:“是。”
邹仁:“是。”
后面站着的严话与潘垠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两人一个是朱进的门生,一个是邹仁的门生,且因着朱进跟邹仁乃是好友,私底下来往多,两人便也成了好友。
他们朝着姜远一拜:“见过太傅。”
姜远让他们坐下。
朱进跟邹仁先是问候姜远的身体,然后又问一番姜远此次远游遇到的趣事。
姜远一笑,想到他这四年的所见所闻,以及当今把王朝治理得遍地疮痍,还大肆在宫里饮乐,讽刺道:“好景没见到几处,倒是见到了满地荒芜,尸横遍野。”
朱进:“……”
邹仁:“……”
姜远又问:“见过易子而食吗?”
朱进跟邹仁皱眉。
听过,却未曾亲眼得见。
姜远则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这一惨状。
不走出京都这片繁华地,他都不知道易子而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只是书里的几个字,是著书的人写出来的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