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受够了每天度过的日常了,他早就受够别人对他的期待了,他更早就受够那些写作‘幻影’,读着‘深渊’的存在对他命运的修改了。
“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做。”夏尔·波德莱尔的心在说道。
不是因为过去的规则,不是因为社会的要求,更不是因为心生怯弱。他做了许许多多荒唐的事情,可为什么不能只是单纯地因为想做去做?
他的异能告诉他阿黛西亚没有灵魂,他的心在告诉他阿黛西亚具有灵魂。可即便对面真的没有灵魂,为什么他不能只依据他的想法得出只有自己一人确信的结论?
她是人,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是人,那么在夏尔·波德莱尔心里,她依旧是人。
你瞧,找出正确的答案不就是很简单的吗?
雨水浸湿地面的一切,所有都在祂的冲刷下焕然一新。
深渊的低喃,恶之花的私语从此不再出现。
波德莱尔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认同理解和不被身份、名声拘束的未来。
早在最开始恶之花向他搭话的那刻,他就应该发现这件事。那时说‘好无聊’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恶之花,是借着[恶之花]叹息的自己。
这世界上最能认同自己的便是自己。
不想做过去的工作不怎么奇怪,不想过现在的生活不怎么奇怪,爱上意图杀死自己的怪物不怎么奇怪,在生死未卜的战局前去挑衣服盛装出席不怎么奇怪。
爱上对方后比以往更加地热衷于杀死对方更不怎么奇怪。
因为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从来都是一个矛盾又自我,疯狂又守秩的人。
生长于人心上的邪恶之花,没有人心作为根基,又怎么会生长发芽?
“哈哈哈哈哈——”
波德莱尔不屑一顾地狂笑。他眼前的幻影,耳边的私语在大雨中顿时如灰烬般纷纷散去。
“呀,这下真没理由不把我喊疯子了。”雨幕之下,深绿色发丝紧贴脸庞的青年,抬起他璀璨如光的灿金色眼瞳,危险地笑道。
他用欧洲初次见面时用的礼仪姿势向’世界’打了声招呼。
“请让我把您仔细剥开,认真研究下灵魂到底属于谁吧。”
绿发的恶魔慢条斯理地调整自己握剑的姿势,金瞳满含神情注视着眼前不成人性的触手肉堆,满腔甜言蜜语地宣誓道:“但亲爱的阿黛西亚啊,请相信——”
“我依旧会爱你爱到愿为你心甘情愿死去。”
他语气绝望深沉不见底,仿佛歌剧舞台上上映的爱情悲剧里的男主人公。
时至今刻,波德莱尔终于放弃伪装自己,放弃得到别人的理解了。
*
“啊啦,看来开启了他什么奇怪的开关。”
直扣人心的雨幕告白现场之外,观众轻笑着给出了评价。他翻着手中舞台剧的剧本,随意放松地对着身边的女孩调侃:”我倒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上道的男主人公。”
“这次舞台剧后期的高光都要被他抢光了。”
可话说到一半,就连写下舞台剧的他都不由得再度笑出声来:“可以的话,倒真想保留这个场景未来给他细细品尝。”
然而他身边的阿黛西亚只是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旧电影放映机的滚轮在嘎吱转着,不时传来几声停顿的声响。发黄的投影布上模糊的黑白画面放映着无休止的雨幕。
带着杂音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
影厅内部旷阔而安静,但观看的人只有最前排的两个人。
“父亲……”具有如紫罗兰般美丽紫瞳的女孩失神地喃喃,“原来这不是爱情……”
先前的小小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被她称呼为‘父亲’的男人倒没觉得意外,他只是平静地仰望着画面,陈述着事实:“他们这类人大多都很难真正喜欢上某个人的。可能有段时间会让你产生错觉,但是多年后,说不定就连名字都不会记得。”
“因为这只是一次有趣的经历罢了。”
他穿着平整烫齐的黑西装,像是参加完某些重要的会议后匆匆忙忙赶过来,陪着情人看电影的商人。
但是周身温文尔雅、平和的气质却极为容易让人将他误以为一个绅士。
极浅的金色被漆黑的丝带束成麻花辫。漆黑和白金编制在一起,让人初看有种隐秘的危险感。但是过于温和的面部轮廓让那份隐秘的危险感成为看到的人下意识的错觉。
“没事的,阿黛西亚。代餐和被代餐都是相对的。”他以一种过来人的经验感慨着欧洲的不良风气,看着身旁的女孩微笑道:“最起码你们两个谁也没有吃亏,不是吗?”
误以为自己喜欢上波德莱尔先生,并对他人口中说自己在透过波德莱尔看着其他人深感愧疚的怪物女孩没有想到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