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在黑暗中摸到了一把椅子。
青年重心不稳地站立起来,将自己整个身躯的重量都依靠在椅子上。这时候一旦有人试图偷袭这位神志不清的醉汉,想必都会成功。
可惜他们都没有,在场的客人们早就被舞台中心发生的事情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当波德莱尔能看清周围的时候,他只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空空荡荡,凌乱的四周,所有客人人挤人人压人地堆在前方相互呐喊喝彩,就好像远古罗马角斗场里的观众在为表演区中心的角斗士和猛兽厮杀疯狂喝彩鼓舞。
他用失去焦距的金瞳茫然地环顾,搞不懂在自己酒醉后的片刻事件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发现就连吧台的酒保都在人群中踮起脚尖张望着前面。
“迈克迈克迈克!”
“杰森必胜杰森必胜!”
参差不齐的呐喊声穿刺了波德莱尔的耳膜,让他脑中一阵耳鸣。
现实里,波德莱尔再次在内心缓缓打出个问号:?
我不就晕了那么片刻吗?到底是怎么才能变成这样子了啊?
茫然的绿发青年就这么格格不入地单手拖着木椅脚,走入人流中。他左顾右盼,硬是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
“不愧是迈克先生,从意大利黑手党回来的男人就应该如此刚猛!”
“杰森才是法国土生土长最强的黑手党!他才不会输给迈克!”
……
人群中一男一女相互交流,但很快交流就变成了对抨:
“你搞没搞错,是要我形容下迈克在床上的威武吗?!”
“女人家家的,别插足男人的话题!”
……
“啧啧啧,要我说迈克已经老了,而杰森还年轻呢。现在的胜负可不一定是胜负。”歌舞厅的酒保旁听着两个人的谈话,私下傲慢地总结。
波德莱尔无言地看向他:说真的,你和他们差不多。
但很快绿发青年注意到这位酒保就是之前和阿黛西亚交流过,并怂恿阿黛西亚给自己还债的酒保。
酒保外貌年轻,卷棕发棕瞳,脸上布着一粒粒雀斑,很明显是个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所以缺乏阅历的他对所有人口中的黑手党也缺乏尊敬,哪怕连点评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此时他胸前环抱着酒杯,自以为清高地站在人员稀散的地方围观。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波德莱尔平静地走上前。
“你有眼睛难不成不会自己看吗?”酒保亨利烦躁地回嘴,他转头作势想要出言讽刺对方,可在看到波德莱尔瞬间一惊。
绿色的长发凌乱地垂落在波德莱尔的肩膀上,他锐利的金瞳像老鹰猎食般牢牢跟随着亨利的身影,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即便身上残留着厚重的酒味,衣服也大半都被酒水浸湿,那也足以让一个刚刚对着两个人做过小动作的酒保心惊胆战。
波德莱尔可不觉得自己可以这么轻易地被酒放倒,唯一的解释就是酒里被下了迷药。
以往的他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下过迷药,但这次他内心却有一种无端的怒火。迷药的分量之大足以搞死一个人。
倘使他真的只是普通人,那么现在早就成为一具被认定为过量酗酒而亡的尸体了。而且——
他想到了阿黛西亚。啤酒是阿黛西亚买下的,就是说亨利的目标是阿黛西亚,这个美丽而不知足的笨女孩。
波德莱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恶之花’悄然绽放,静等着下一步指令。
“哦不,先生,您终于醒了。”亨利满是雀斑的脸上冷汗直冒。在波德莱尔像针刺般尖锐而凌厉的气场下,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阅历有多么肤浅。
错把珍珠当成鱼目,错把随脚踩死蝼蚁的大象当成逆来顺从的绵羊。
可他哪会知道那个被歌舞厅所有服务员评价为‘不足挂齿‘的流浪汉原来是如此凶猛的大人物!并且这位流浪汉竟然比长年累月混迹□□的迈克都要气场强大!
不不不,早该那个女人向他主动搭话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猜想到这一点才行……
亨利的掌心冒出手汗,双腿不停颤抖,不断预示死亡的直觉让他的脑子疯狂转动,但很快他像是顿悟到什么,向着过去不屑一顾的流浪汉先生讨好地哈笑着:“先生需要我来解释下现在的情况吗?”
哦?
波德莱尔恢复往日的玩世不恭,他像是从未展露过自己凶狠的一面般随意地问道:“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
说话期间,歌舞厅的氛围越发火热,周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喧嚣声,甚至有女人将身上的贴身衣服随手乱扔。
波德莱尔对此很是厌烦地捂住耳朵,尽可能地不去注视。他露出犹如一条金鱼被从鱼缸里拉出来暴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