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瘸子气鼓鼓,不再搭理他,而是悄悄抻着脖子,瞄向前排副驾驶。
他巡哥不知道接了个谁的电话,听上去是处理什么突发事件。
袁大经纪本来今晚就气儿不顺,电话里鲜有的叽叽歪歪、骂骂咧咧。
电话打了有十来分钟。
盛然垂下眼帘,没转身,而是缓了语气,继续小声跟闫子钦说话:
“晚宴顺利吗?姜总和庄导儿他们答应站你了吗?”
小瘸子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会儿就气累了,不气了。
“嗯。”
闫子钦点头,但没多说,他不想让小瘸子心里装太多事。
小瘸子认真想了想:
“那就好,这种重要的场合,我不应该跟你计较,就当我们的《藏渊》才杀青没多久,你还没有出戏。”
闫子钦扭头,看着身旁说着话,却没再抬头的少年,默然片刻。
凌冽而沉冷的五官,闪过一抹隆冬苍月下,不易察觉的浅笑。
“早出戏了。”
他确确实实不在《藏渊》那部戏里了。
闫子钦如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吻的是盛然,不是《藏渊》里的夏于书。
盛然撇了撇嘴。
没见过这样的,给台阶都不下。
还顺杆儿往上爬。
夜已深,袁巡那个不甚愉快的电话也打完了,盛然听了几句,似乎是跟他的住的大公寓有关。
随着商务车缓缓驶进小区,袁巡扭头向后排两人交代:
“一会儿到了你俩先别下车,家门口有几个外人。”
“嗯?……”
盛然疑惑,应了一声。
估计是私生粉之类。
随着近来小瘸子的人气的攀升,这趟从剧组回来后,粉丝多了,其中不乏偶尔有装成外卖员,混进小区的私生粉。
尽管他们住的是高档公寓小区,安保森严,但也偶尔有漏网之鱼。
对此,盛然不怎么在意,他的粉丝大多数跟他一样乖巧,混进了小区也只是远远地拍照,没太多出格的举动。
只有闫子钦的面容神色间,变得凝重。
黑色的商务车拐了两个弯,停靠在两人的大公寓之间,院落里黑漆漆的,只亮了一盏栅栏边的小星星灯,是盛然傍晚去学校参加考试前,特意留的。
路灯与星星灯的光芒映衬下,站着男男女女五六个人影,盛然觉着眼熟,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
袁巡下车了,大步走向人群。
没两分钟,闫子钦也下去了,下车前还特意交代了句:
“别动。”
盛然本来也没打算动。
然而小瘸子定睛又看了一会儿那五六个身影时,按下了车窗。
小瘸子认出来了:
他爸盛闻贤、他小姑父徐军、他小姑盛文竹……
另外还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和一个年轻女人,估摸着是他多年未见的,大姑盛文梅一家三口。
小瘸子原以为,徐军只是去他拍戏的剧组,偷偷观察一番他究竟是不是富二代。
知道了他不是富二代,只是个苦逼的牛马小演员,也就算了。
还真就没想到这一家人,千里迢迢从老家,找到了S市小瘸子的住所。
小瘸子掐着手指头,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前世这个年头,他爸确实是被媳妇扫地出门了。
不过具体日期,他记不太清。他不怎么关心他爸,一如他爸这些年来,从来也没关心过他。
午夜,经过了期末考试,以及惊心动魄一整个晚上的少年,有些疲惫昏沉。
盛然用胳膊肘撑着下巴,趴在车窗上,半垂着眼帘,听外面人群的动静。
他实在不愿意见着自己那一家人。
但他耳朵格外好使。
即便隔着几十米,人□□涉的声音,也一丝不落地传入小瘸子耳畔。
袁巡在劝一众人离开,嗓门有点大,言语间倒是不卑不亢。意思很明确,今天太晚了,家人们要来看孩子,白天联系工作团队。
袁巡知道盛然家里的状况,一般也不让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直接打扰他们小孩。
盛然父亲家姐弟三个,大姐盛文梅,小妹盛文竹,各自成了家,儿女也都成年了。
而今一家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盛然他爸。
当然是因为,盛然他爸有钱。
盛然他爸盛闻贤,这两年腿不好,有痛风,拄着个四角拐棍,明明才四十几岁年纪,一件大棉袄外加一顶八角帽,活脱脱看上去老了二十岁。
一点也没了当年在大学当教授时,那身儒雅挺拔的气度风骨。
盛家大姐盛文梅,也是高学历、文化人,虽然如今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穿一身板正的素色夹袄,言行间也挺得体:
“我们是盛然的家人,过年了,来看看孩子,还请领导们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