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她被爹娘放在木盆上，在浑浊的洪水中飘飘摇摇，直到遇到长剑门的修士才被救下一条命来。
长剑门的修士们瞧着她枯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可怜模样，在手中掂了掂：“又一个，带回宗门去吧。”
这些年，凡间越发的乱了。
连饭都吃不饱的平民们自然没什么心思修仙问道，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宗门，没有皇室贵族会到他们那学，所以近来的弟子都是从各种各样的灾难中捡到的孤儿。
这些孩子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什么慧根资质了。
他师傅心也大，说收了就收了，能养活一个是一个。
低头看着不哭不闹的小姑娘，青年心中生出一丝怜悯来，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个包子，问小姑娘：“你叫什么？”
小姑娘饿的格外大的眼睛在看到那包子的瞬间亮起，将其抢到了怀中，狼吞虎咽之后才开口：“丫头，我叫丫头。”
她爹娘不认字，便学着村里边的人叫她丫头，至于姓？
他们村子都姓顾，叫丫头的一个石头下去能砸出好几个。
以至于每到晚上，各家爹娘叫丫头的时候总有认错爹的。
小姑娘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油花，可惜现在村子里只有他一个叫丫头的，其他的都死了。
察觉到小姑娘的异常沉默，那青年叹了声气：“是个可怜孩子。”
他当年上山的时候，凡间还不是这样。
可匆匆百年过去，这任皇帝却是个暴戾的，苛捐杂税再加上各种天灾，让这天下民不聊生。
此次下山，他已经察觉到了战火的味道。
丫头感觉得到这个人的善意，小心在他手上蹭了一下，瞪着大眼睛看他。
爹说了，逃出去然后活下来。
爹还说了，若是活不下去就随便找个人家将自己卖了，做奴婢也好过早早的夭折。
丫头木楞愣的眼睛闪了闪，她想爹了，也想娘了。
娘腌地鸭蛋特别好吃。
“老爷行行好，把我买了去吧。”丫头学着戏文里的话，对着那个男人开口：“我什么都能干，吃得也不多。”
想着刚刚吃掉的那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她有些心虚。
哎，真好吃。
青年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一顿。
片刻后，他在丫头发黄的头上重重摸了一下，道：“不是买你回去做奴婢。”
“那是去干什么？”丫头神色警惕起来，戏文里说有些青楼会买漂亮的姑娘去养，叫……叫什么瘦马？
可她干瘪瘪的，又不好看。
她警惕的看着周围，想要逃走。
“是去修仙。”长剑门弟子开口。
“仙?”丫头疑惑抬头，半晌后瘪了瘪嘴：“这世上没有仙。”
若时有仙，怎么会让她的村子成了这个模样？
若是有仙，怎么会在每年干旱之时怎么都求不来雨？
青年从她眼中看到排斥，轻笑一声也不多解释。
他脚下突然出现一柄长剑，带着丫头朝着高空飞去。
浑浊的洪水在丫头眼中越来越远，让她眼神中也多了许多的赞叹。
这是飞？
她又抬头看着那神仙一样的人，终于迷迷惑惑的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仙。
于是她开口：“可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戏文里不是说，神仙都是仁慈的吗？
青年手一僵，却不知说什么。
半晌，她只和丫头说：“修仙不是真的仙。”
他看着滚滚洪水，又说：“若是修士插手凡间之事，等来的将是灭顶的因果。”
温暖的手摸到了丫头的发丝上，他继续道：“若是你想结束这一切，可以努力修炼，飞升成仙。”
他这话，是糊弄小姑娘的。
天知道，这世上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成仙了。
他们长剑门，修为最高的师傅也不过是金丹期，怎么可能教出一个成仙的弟子呢？
然而，在他怀中的丫头不知道。
她只听得见一句话，修士成仙了就能救了凡人，她爹娘就不会死。
她脆生生的说：“我会成仙。”
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在洪水中发现了许多小孩子，都是被家人扔到木盆中求一线生机的可怜孩子。
等到青年的长剑上再站不下小毛头的时候，他才带着一群小家伙回长剑门。
彼时，他的师兄弟们带来了更多的小毛头。
瞧着熙熙攘攘的一群同龄人，丫头心中微妙的有了些安慰感。
长剑门外门弟子早有经验，纷纷走出来带着一群脏兮兮的小家伙去洗漱。
即便是外门弟子，他们身上也穿着由蚕丝织成的衣衫，白衣飘飘仙气非常。
丫头被一个温柔的姐姐放进浴桶，将她身上脏兮兮的东西都洗掉，又将她细弱的黄毛梳成了两个小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