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之难抑烦恶之情,见了郎灵寂脑海就浮现老师血溅三尺的惨状,本着读书人的礼节,才勉强落座。
郎灵寂不多废话,径直推出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是房契、地契、田地,以及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钱币。
文砚之皱眉,“什么意思?”
郎灵寂,“您说呢?”
撬墙角的意思,不就为了这吗。
文砚之身为贫穷寒门被人瞧不起,这些田地金钱却可以让他一夜之间跃为富人,坐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如果文公子您主动放弃婚约,这些便都是您的,不够可以再谈。”
文砚之耻笑,“帝师想收买我?”
郎灵寂并不否认,“这桩婚事对我极其重要,对您却可有可无,甚至屈心抑志,彼此交换何乐而不为。”
文砚之凛然将房契地契悉数推了回去,“区区黄白之物,你以为凭这些就可以收买我,大错特错了。”
郎灵寂淡淡唔了声,进一步加大的筹码,“还会在九品中正考校中会定您为一品,使您重返官场,领受太常博士的要职。”
宦海中辅佐帝室的名臣,和入赘王氏窝窝囊囊当个女婿,孰轻孰重怎用多说。
文砚之仍然不为富贵权势迷眼,坚定拒绝道:“九品官人法是小生所反对的,小生不愿被这种落后的制度评级。况且小生与王太尉有约在先,会一生一世照顾好王小姐,绝不会舍她而去。”
他拒绝和郎灵多寂说话,后者浑身透着世故和金钱的臭气。
郎灵寂慢掀了眼皮,“……那如果,我说可以考虑试行科举考试制呢?”
文砚之怔了一怔,怦然心动,没能立即反驳。
科举考试,那是他的梦。
如果是旁人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会纳头相拜,会千恩万谢,可眼前之人是血敌,是一条披着华丽外表的毒蛇。
中了诱惑,会万劫不复。
这一点他十分清醒。
而且,无论多么丰厚的条件,他又怎么能拿王姮姬交换?
“帝师请别白费力气了,任何条件小生皆不会答应退婚。”
说罢,他决然起身。
郎灵寂微微提高了音量,“我在此诚心恳请文公子您退婚,任何条件好商量,希望文公子三思,识时务一些。您坚守的所谓清骨,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文砚初双唇紧咬,知道这件事是他鸠占鹊巢。但事已至此,婚事已板上钉钉,他需要对蘅妹以及王氏负责。
“若我不答应,你待拿她如何?”
郎灵寂不可思议。
这话问得不可思议。
她有强盛的琅琊王氏保护,琅琊王氏百年风雨不倒,宛若一座坚固的堡垒。
他能拿她如何呢。
只是人生在世,谁也别把谁逼到绝路了。
“文公子志在匡扶社稷,本该翱翔于九天一展才华,而非明珠暗投困在王氏的门墙之中,当一个赘婿。”
“有些东西只在特定的人手里有特殊用途,即便您抢过来也无用武之地,所以还是莫要损人不利己的好。”
“您可以冷静想一想。”
顿一顿,郎灵寂补充道,“您恩师陈辅撞柱,我当时在朝堂的确始料未及,并非故意加害,今后愿登门拜谢致歉向陈公赔罪。”
文砚之听他提起瘫痪在床的恩师,右眼皮狂跳,恩师被他累成那般模样,岂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可以弥补的。
郎灵寂失去了琅琊王氏的支持,果然成为落败的凤凰,全无能耐了。
当初陛下所料,果然没错……
既然他们拆开了,决不能让他们重新再聚拢在一起,哪怕半点苗头。相信琅琊王氏落单之后,独自撑不了多久。
文砚之重新坐下,义正言辞道:“退婚之事不必提了。但若帝师登门致歉向恩师致歉,并且重新考虑科举制,我们或许可以原谅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郎灵寂冰凉柔腻地失笑了,“退婚的事不提,那还有谈的必要吗?”
文砚之一凛,心想此人曾经下蛊毒害郑蘅,并非善类,三言两语绝不可能劝其向善。郎灵寂现在事走投无路,才这般低声下气地好说话,一旦翻身便会露出真面目。
王姮姬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约,若再落在此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郎灵寂道:“文公子您的那篇文章我看过,写得甚好,可以在朝中先小幅度地实行,多给寒门子弟一些机会。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您愿意放弃婚约的前提下。”
文砚之宛似不闻,坚持初衷,“我也说过退婚之事绝无可能,无论帝师开任何条件。小生还有医书要看,帝师请吧。”